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顔辭鏡花辭樹。
牆角邊盛放的桂花,濃香滿樹。書案上攤開的畫像,依然如故。畫中人的眉目。一如那夜寒星冷月下被火光照亮的臉,烙印在她心裡,想忘卻忘不掉。
浮沉聚散,花開花落,殊途難如故。
“小姐,别再看了,不值得為這負心人落淚。”
手中的畫像突然被奪走,仍沉浸在悲傷裡的少女挂着兩行清淚,愣愣地看着跑得飛快的丫鬟。等她反應過來追上去時,那畫像已經被丢入竈火裡,燒得幾乎什麼都不剩了。
“我隻是想留個念想而已。”少女無聲歎了口氣,不管不顧地探手至竈台抽出畫像破碎的邊角。她小心捏着那片焦黑的紙片跑回房間,灰燼一路被風吹散。
若是這寫滿她遺憾的灰燼吹落在那畫中人的肩頭,他會不會想起那個喜歡他喜歡得甘願與之共墜黑暗的傻姑娘?
許是幾日前?又許是幾個月前?又或許已有一年?她已經記不清了,自那日她被父親逼着歸還了玉佩,日子便是這般渾渾噩噩的。她希望那日隻是一個夢,可當她每夜掙紮着從噩夢中醒來,踉踉跄跄下床去打開那個原本放着玉佩的錦盒,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才悲哀地發現,一切都已成事實。
一夢遙,離别苦。她歎了口氣,又回到床榻上,強迫自己閉眼入夢。隻有在夢裡,她才有機會再一次見到他。
她想夢回與他初遇那日,可這夢卻過于殘忍,竟又是那日……她最不願意面對,最想忘記的那日。
那日。
她特意燃了香,沏了壺清茶,端坐在棋盤前小心擺弄着幾個棋子。她不懂棋,可他愛棋,那她便願意學上一學。不多時,她便哈欠連連,對着那混雜的黑白子犯糊塗。
“小姐,小姐,不好了,公孫公子登門,老爺夫人讓你把玉佩送到前廳。他莫不是要退婚?這可怎麼辦是好?”看着眼前慌亂得話都說不利索的丫鬟,她卻異常平靜。這天終究還是來了,重重歎了口氣,不緊不慢地收起桌案上的棋子,又坐到銅鏡前精心收拾了一番才拿上玉佩出了房門。
“小姐,小姐,小姐!老爺讓你留在房裡,你别去啊!”
她頭也不回,徑直走向前廳。這是她的婚約,怎能不經過她便退掉?短短的一路,關于他的回憶不斷閃現在腦海裡。她也忘了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用情這麼深了?
其實她與他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很少與她說上話。關于他的所有認知,都是從别人口中聽來的。自那夜相識後,她便用盡所有辦法去打探他的消息。所幸她的未婚夫婿在廬州也算是個有名的人物,輕輕松松就探聽到不少關于他的事。
公孫策,府尹獨子。
天鴻書院全優生,琴棋書畫皆精。
起初得來的消息,還是像模像樣的。可漸漸,探回來的消息便開始有些跑偏。
外号天鴻飛魚,曾在水裡被木都統打暈又被拖回岸上。
自诩翩翩人才,堅稱自己比包拯帥,曾在大街上被目睹用香粉塗臉。
熱衷與包拯較高下,曾用五個銅闆挑戰包拯慘落敗。
沉迷看戲,每逢家裡來戲班子,定會邀請衆多好友一起看戲。
擅長猜字迷,據說就沒有公孫策猜不出的謎題,因猜破千鯉湖石碑之謎慘遭毒手。
曾被誤當成兇手,堂堂府尹公子含恨入獄。
出手闊綽,随身攜帶一錠金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