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桃,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定是有人在暗中故布疑陣。更何況現在青天白日的,怕什麼。罷了,你若實在害怕,我們自己去便是。”飛燕拍拍小桃的肩膀,又拉過她悄聲問了幾句話才順着她所指的方向而去。
後院的小徑因昨日陰雨,地面還有些濕滑,花壇旁有幾處雜亂的腳印。飛燕蹲下身,伸手捏了捏泥土,眉頭微蹙:“昨夜這兒有人來過。”
楚楚也蹲下看了看,抿嘴一笑:“這女鬼也太不謹慎了,飛燕,我們該去教教她怎麼當鬼了。”
穿過花壇便是下人偏院,七拐八拐到了最後一間。門緊掩着,隻能從窗棂的縫隙模糊看到一個身影正背對她們,似是專注地整理着一些衣物。
“秦素姑娘,在嗎?”楚楚輕輕扣了扣門。
聽到聲音,屋内的人猛地轉過身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目光閃爍着驚慌。匆忙将手裡的東西塞進櫃子才将門拉開一條小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龐小姐、楚楚姑娘,怎麼這個時候來找我?可是三娘子有什麼吩咐?”
“三娘子?”楚楚上前一步,直視着她的眼睛,“她不是昨夜被你吓到卧病在床了?”
秦素的笑容瞬間僵住,垂下眼簾,聲音微顫:“你們說什麼?她是被女鬼驚吓到的,和我有什麼關系。”
“也是,三娘子的病和秦素沒什麼關系,應該是和女鬼周婉有關系。對吧,周柔?”飛燕輕聲喚道,眼神中帶着試探。
一直低着頭的女子猛然擡頭,握緊了衣袖:“還是被你們發現了。”周柔輕笑了一聲,笑意中透着凄涼,“沒錯,我是周柔。”
楚楚歎了口氣,神情複雜:“你為何要隐瞞身份潛入沈家?為何要假扮女鬼吓人?還要下毒害人?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周柔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微微發抖:“為了什麼?你們是明知故問嗎?那女人,她不該死嗎?”
飛燕與楚楚對視一眼,心中瞬間明了:“所以,你是為了替周婉才潛入沈府下毒?你妹妹究竟因何而死?”
“她本該在這裡好好過着日子,卻在生子當日慘死在秦三娘子的手下!”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又是從何得知這些的?”
“婉兒懷孕後,那位秦三娘子便總是送些所謂的補品來,安的是什麼居心?!我妹妹向來純善,自是不懂後院這些肮髒事,還滿心歡喜給我寫信,說自己嫁了個好人家,與那毒婦姐妹相稱。”周柔緊咬着牙,聲音已經哽咽:“秦舒月那個惡毒的女人,她不僅害我妹妹胎兒巨大,還換了産婆,在婉兒生産那日故意安排一個生疏的接生婆。她疼啊,她撕心裂肺地慘叫,她聲聲喚娘親喚姐姐,我卻遠在天邊救不了她。憑什麼?憑什麼我的妹妹要遭受這些,而那個賤人卻還活得好好的?”
飛燕微張了唇,卻說不出話來。楚楚微歎了口氣,聲音中盡是憐憫:“所以你便策劃了這一切?可這樣……唉,你就沒想過自己嗎?你毒害秦三娘子,可是死罪。”
見周柔不作聲,飛燕才接過話:“那她送補品換産婆之事,你可有人證物證?為何不報官呢?”
“物證?”周柔眼神黯淡,冷笑一聲,“她貼的那一屋子的驅邪符不就是最好的物證?若非她心虛,又何故在見到女屍後急急忙忙去求來這些符紙!人證?報官?呵,這府裡有的是人證,可誰敢站出來指證得寵的三娘子呢?又有哪個官會管一個後院小妾的死活?”
“公孫策他會!”“包拯會!”兩把聲音齊齊響起,周柔有一瞬怔愣,抿了抿唇還是沒說什麼。
“那沈應?也是你毒死的?還有大娘子的毒,也是你下的?”
“沈應?的死與我無關!但他死有應得!我妹妹慘死,他身為一家之主卻不管不理,淨被那毒婦蒙了心眼!我來這裡,隻為讓那秦毒婦以命填命,無辜的人我絕不牽連。”
“不牽連無辜的人?那姜禾和萍兒她們因你而中毒昏迷,她們不無辜嗎?”想起那日三個丫頭的狀況,飛燕仍心有餘悸,若是她晚來一步,姜風和姜禾兄妹怕是要天人永隔了。
周柔的臉色微微一變,低下頭去:“我本不想傷害她們……我原本隻是想毒死秦舒月,替我的妹妹報仇。怎料……婉兒不該死得如此屈辱,她……”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幾名官兵猛地沖了進來,顧同洲手執一封狀紙走在後面:“好啊,周柔,終于找到你了!你就是毒害沈氏家主的主謀!”
顧同洲揮手示意官兵上前,楚楚搶身擋在周柔身前:“你們做什麼!她不是殺沈老爺的兇手!”
“放肆!”顧同洲冷聲道,“她接連下毒,戕害數人,罪大惡極!再不抓人,這是要抗拒公堂嗎?來人啊,将人帶走!”
“顧同洲,你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飛燕橫眉怒視,一把拉住被放手扣住的周柔。
見是飛燕上前,顧同洲頓時氣焰也滅了幾分:“龐小姐,您就莫要為此等小事操心了。寇大人英明,已經查明真相!隻需将這惡毒女子收押天牢,我一審便知!您就早些回客棧歇息,犯不着為這毒婦受累。”
官兵一擁而上,周柔被強行押走。出門時她掙紮着看向飛燕,眼中盡是哀求。
飛燕點點頭。
承諾,無聲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