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愛德下意識避開，但因為空間實在狹小，還是莫名被人撞了一下，他隻聽見了一聲急匆匆的緻歉。

“對不起！不好意思，我急着工作！”

愛德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斜挎的包上勾着一張傳單，他疑惑地探頭瞧了一眼正在街上飛奔的人，那人一手抱着傳單，一手攥着好幾十根氫氣球，在急促的步伐後追着他的腳步奔跑，那人背後背着包，對聲音敏感的愛德能聽出來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皮裡哐啷的亂撞，那人似乎正在趕什麼場子。

愛德伸手将傳單抓了下來，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撞了人道歉還記得發傳單？”

傳單上是一個活動宣傳，頁面花花綠綠，地點就在這條街拐角出去的中央大街上。

接過可麗餅吃了一口，愛德有些猶豫地擡腳：“反正也沒什麼事，過去看看？說不定人流擁擠，還需要我維持秩序呢……”

中央大街在汀州算得上是市中心的一部分，那條大街上有不少商場，銀行，保險，公司等機構，大型寫字樓林立，購物中心聚集，這次的活動似乎是某家公司為了宣傳才搞出來的促銷活動。

正值周末，整個汀州的學校估計除了伊甸這所定向大學，很少有大學生不能出來玩樂，整條大街滿溢着青春與活力，讓人不由見之心動，想要加入外面的狂歡。

銀行裡的引導員憂愁地拖着下巴，歎了一口氣。

銀行周六上午需要上班，是以，整個銀行裡的人明明已經被中央大街上的歡聲笑語所吸引，卻還是隻能悲哀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坐立難安，數着一分一秒走過的時間，等待着下班時間的到來。

引導員已經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事正在出自己的第三十二次神，似乎已經被街頭飄香的甜味奪走了心神。

整個銀行裡人少得可憐，隻有一個老婆婆還在和玻璃裡的櫃員進行第五次拉扯，死活說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幹什麼。

銀行裡稍顯安靜，空調的冷氣呼呼得吹，似乎與門外吵鬧的世界相隔甚遠。

這時候，一個手裡拿着兩三個氣球，另一個手抱着包的人推門進來了。

引導員一個打挺，恢複了自己筆直的站姿。

來人似乎也是外面狂歡節的一員，他身着着一身稍顯皺巴的條紋西裝，一頭火紅色的長發紮成了小辮擱在了頸側，但直接讓人分辨身份的，則是他臉上濃重的彩繪塗料。

嗯，白面皮，綠眼框，紅鼻子，是小醜啊。

但值得引導員注意的是，這位身材高大的小醜，相比起其矚目的外貌，本性似乎稍顯拘謹，進來之際莫名有種含胸駝背之感，手緊緊地擁着背包，好似不好意思，一副非常好欺負的弱氣模樣，與他的外貌不符。

難道是中途想買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忘了帶現金，而活動裡擺的攤位不能刷卡麼？引導員嚴肅地思考道，原來如此，現在對方似乎已經陷入了尴尬的情緒，那他是否不該上前加重他的羞澀呢？畢竟銀行裡有自動取款機……

引導員隻見小醜躊躇着走了上來，結結巴巴道：“我找人。”

“啊？哦，哦，請問您找誰？”引導員連忙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想到他居然直接A了上來，失策了，而且似乎完全沒在猶豫的啊，好像行動與表面相比截然不同呢。

小醜沉吟片刻，手忙腳亂地試圖去背包裡找點什麼，情急之下的後果就是手裡的氫氣球被松開，在銀行裡無序地升了起來。

“哎！您不用着急！慢慢來！”引導員連忙杵了一下身邊的同事，試圖叫他幫忙把慢悠悠飄起來的氫氣球抓住，自己則是連忙翻起了手裡的記錄本：“與您預約的人叫什麼名字呢？在什麼時候呢？”

“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小醜急得手舞足蹈，在背包裡亂翻，他的背包裡似乎放了很多的東西：“他的名字叫威廉*哈裡斯，時間就約在今天上午9點到10點。”

同事蹦跶的聲音顯得很笨重，引導員仔細查找着信息，威廉是銀行經理的名字，引導員有些疑惑，經理什麼時候能夠預約了？這位可憐的小醜記錯了……

“不好意思啊先生，這裡沒有這個預約信息，您看能不能出具一下當時的預約憑證，或者是這家…….”引導員邊說邊擡頭。

“——！”

他瞳孔緊縮，啞然失聲。

“對不起，對不起……”小醜耷拉下來的眉宇顯得是那麼的軟弱與膽怯，而黑黝黝的槍口卻十足十得顯現出本身的強勢與刻薄，他帶着白手套的手遞過來一張紙。

上書——“搶劫”。

小醜懇切地望着渾身發抖的引導員，用一種由下至上請求的語氣說道：“這，這就是我的預約單，您，您看可以嗎？”

引導員呼吸一窒，同事仍然在試圖夠那些飛起來的氣球，隻是頻率明顯有所下降，他肥胖的身軀讓他的喘息聲急促，落地聲愈加笨重。

“砰，砰，砰——”

小醜歪了歪頭，引導員大腦一片空白，他渾身一個激靈，最後隻會摁着電話，結結巴巴道：“經，經理，有，有人找你。”

“快一點，麻煩快一點來大堂！快！”

經理來得很快，他本身是個很負責的經理，雖然對員工很苛刻，但是對顧客奉為上帝，哈裡斯急匆匆趕到的時候，引導員已經說不出話了，在他的視角裡，他隻能看見引導員大汗淋漓，與一個顧客貼得很近，一動不動，這種僵硬的反應，讓他粗劣的專業水平一覽無遺。

“又不是第一天上班了！”哈裡斯不悅地想道：“這家夥的嘴就能靈活一些麼？讨咱們的顧客開心，像根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是幹什麼！和小醜扮木頭人麼？傻了吧唧的東西，就不該招這家夥進來！”

他腳步加快，臉上卻挂起了親切的笑容。

但很快，這位嚴格的經理就得知了員工不專業的原因。

“——！”

那張紙條被引導員拿在了手裡，經理被小醜挾持在了懷裡，槍口頂在了經理的太陽穴。

“不好意思，希望您不會覺得很冒犯。”小醜念念叨叨，似乎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經理梗着脖子半句話說不出來，隻知道腳在抖，遠方還傳來老婆婆與櫃員的第十次拉扯話語，車轱辘似得，好似銀行裡普通的每一天。

“砰——”

全場霎時寂靜無聲。

到底是小醜帶進來的氣球被爆破了，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響了，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說，隻是愣愣地看了過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是不是太大聲了？有吓到你們嗎？”小醜慌慌亂亂到，手箍人緊得離譜：“我隻是想讓你們知道這不是假的，不是故意的，抱歉。”

這位格外有謙恭的小醜朝天開了一槍，然後禮貌地對現場的所有人說了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