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林月的靠近,原本徐徐逸散着白霧的井口突然波動起來,帶着神秘力量的白霧立刻向林月圍繞起來。
濃郁霧氣逸散出磅礴的能量,而這些能量混雜如糾纏在一起的毛線團,根本沒有任何規律。飄動着,交雜着,将林月無形中逸散的能量勾引在一起,無法分離。
深藍之海仿佛感受到白霧的召喚,滿是裂縫的海底一起一伏,如同心髒一般發出規律的振動。沒多久後,原本與之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千令行便掉落在識海之中。
林月感覺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被分割成兩個部分。
意識清晰地發出警告,要她盡快離開這裡,找到回曲章市的路;而身體卻仿佛被白霧迷惑,沉浸在能量的狂歡中,無法自拔。
這種久違的割裂感她隻在與這具身體融合的時候感受過。
林月在白霧中逐漸領悟到一種獨特的危險感,它不會通過異能或者爪牙來殺死她,而是讓她在能量的渴求中迷失自我,逐漸被能量吞噬。
林月隻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局外人,站在旁觀者的視角,看着另一個叫做林月的軀殼與白霧混雜的能量不斷地交融,直至身體裡蘊藏的能量氣息與白霧的頻率一緻。
冥冥中,她仿佛看到另一個時空,那是她原本的世界。
她的呼吸一滞,就連飛速運轉的思緒都停了下來。這是她唯一一次在這裡看到自己的世界,這是不是意味着,隻要這具身體被白霧完全吞噬,她就可以回去了。
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懷從心中湧起。
回到原本的世界!
林月竟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回去。
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幾個月,可她卻猶如在這裡生活了許久一般。松雪、柳如風、呂冬,沈飛,紅葉,她驚覺自己原來有這麼多舍不得。
乍一回想,原本世界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林月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回不去了。
在記起夢中關于月瑰所有記憶的那刻起,關于原本世界的記憶便大部分都被抹除了,她隻能是來自異世之魂的林月。
确定選擇的那刻,林月便不再理會漂浮于眼前的幻影,而是拼命掙紮起來。
白霧仿佛感知到了林月的反抗,頓時洶湧翻滾,變得更加濃郁起來,以至于大河這邊的整片森林都被濃郁白霧包裹。
林月再度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她睜開眼睛,咬緊牙關,拼命克制着本能,一步一步向遠離洩漏點的方向走去。
密密麻麻的汗珠從額頭滲出,順着鬓邊滴落。
深藍之海内已經充斥滿了濃郁的白霧,以至于林月連一縷異能都無法調動出來,觸手再次探出,卻無法聽從命令,在本能和意志之間茫然。
就在林月筋疲力盡之時,浮在眼前的原本世界幻影卻化作無數星光,流向她眉心。
沉寂在識海内的千令行驟然浮現在眼前,與無數星光交相輝映。而後仿佛一聲令下,星光沒入羅盤,無數法令道号篆刻其中。
羅盤飛速運轉,金光照徹千裡。
白霧寂靜一瞬,再次瘋狂湧動起來,隻不過這次它的目标不再是林月,而是浮在空中的羅盤。
白霧滾滾猶如看不到頭的巨蟒,瘋狂纏上羅盤,想要将它吞噬或者同化。
羅盤旋轉更加飛速,其上數千道符篆不停發出璀璨金光,将襲來的白霧盡數收納其中。太陽落下,天色漸漸昏暗起來,彌漫在整個山林的白霧漸漸稀薄,就連洩漏點也不再溢出新的白霧。
羅盤轉速卻絲毫未曾減緩,淩空飛躍至洩漏點上方。
巨大的洩漏點猶如一個不規則的湖泊,羅盤在其上方好似一粒灰塵。
然而,就是這小小的羅盤,卻驟然将整個湖泊吸附起來。洩漏點被迫變形,猶如一道白練般吞噬其中
而後,羅盤停止運轉,金光也緩緩收斂,化為一道流光,落入林月眉心。
林月怔怔然看着消失無影的白霧,坐在地上有些茫然。
大約生活在這附近的異植異獸都知道洩漏點的威力,所以附近都沒有任何活物存在。
林月此刻也早已反應過來,之前所謂的本能不過是白霧在引誘她,大約等級越強的生物,白霧對其的引誘就越大。
巨雕墜落在這裡也并不是偶然,它大概早知白霧洩漏點的威力,所以在臨死前給她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報複。
識海内,深藍之海依舊裂縫密布,甚至比之前還要不堪。
金色羅盤浮在深藍之海上空,其上無數符篆收斂光芒,瑩瑩旋轉着。
巨型洩漏點被羅盤收服,逸散白霧在它的運轉之下緩慢吞吐着,雜亂不堪的能量被理順,化為點點海水,滴落在海底,而後又再次順着裂縫逸散。
林月默默地,默默地感受着羅盤傳來的熟悉氣息。
雖然曾經的記憶已經模糊,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是來自她原本的世界。在她放棄原本世界的那刻,養育她的世界卻不計回報地救了她。
複雜的情緒在林月胸中湧動,眼眶微微發酸,淚水湧出,與汗水交織在一起滴落。她不是輕易流淚的人,隻是清楚地明白,她再也回不到曾經的世界了。
未來的路雖然已經确定,但回頭依舊會有不舍。
一陣清風拂過,溫柔地好似春天的風,又恰如母親的手,拭去林月的汗水和眼淚,似乎在催促她,該啟程了。
……
曲章市内,章青看着被殺死的兩個界師,臉色發青。
“誰幹的?”
一旁特行員:“剛剛查到,是……林莉……”
章青猛然轉頭:“你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