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點難受。
但看着雲尋筝平淡如波毫無情緒起伏的樣子,莫承厭沉默了一會兒,也隻好憋着不說。
他吸了口渾濁陰暗的空氣,思緒漫無目的地放空,不禁想到了遠在其他關卡裡的溫若卓。
他現在應該心情就好多了吧。
哎呀果然是不想見到他莫承厭啊!不然為什麼一直不趕上來呢?就算破掉的屋子會亂序移動,但沒道理首席沒那個能力解決吧?
啧啧啧,莫承厭,你真是太自大了,溫若卓有莫遠舒相伴,還來找你這個礙眼的東西做什麼,有腦子的人都能知道溫若卓為什麼不趕上來的原因吧?
這麼一想,許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呢!
哈哈哈,他,莫承厭,世界頂天立地的大男子漢,重生歸來的帥氣魔尊,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身為一名男人,就該時刻懷有反省的自覺性!
莫承厭就這麼苦中作樂地解放自己略微難受的思緒,畢竟,一想到自己有能讓溫若卓開心的事,他也總能跟着開心起來。
比如說,英勇霸氣魁梧枭雄魔尊の死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一想,心情就好多了,又能爬起來猛猛沖魇間了!
雲尋筝:“……”
雲尋筝不知道他在那邊自娛自樂個什麼勁兒,隻道他又在那兒獨自發癫。這次已經是懶得去搭理他了,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說,拉着站在滿地紙人殘骸的空屋子裡大笑不已的莫承厭往第二十八道關卡而去。
府中小厮阿忠,賊眉鼠眼狗祟祟,順手掏銀偷财食油水,卻戀慕着年輕貌美且幹活麻利的喜兒。
他求娶她,希望她嫁給他,跟他能吃香,跟他能喝辣。
她拒絕他,說願做齊府鬼,侍奉三代主,此生不外嫁。
阿忠心裡生怨怼,怒罵下賤爛胚一條命,真把自己當回事兒,笑得他要掉大牙。
巧兒來看她,說帶來潤喉茶。
喜兒喝下它,卻成了個啞巴。
巧兒還把她往床上按,拔簪一刺啦,哦,劃了個大臉花!
齊夫人可憐她,摸摸她臉蛋,眼角淚落下。
一更天,二更前,齊公子醉酒胡歸,昏沉眼來兩迷離,眼見床上坐夫人,心生歡喜共沉淪。
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巧兒阿忠齊入内,拖出喜兒獨屋藏。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雙雙把四喜鎖住,一人落淚走出房。
醜時四更,天寒地凍——
獨留阿忠譏她瓜,撲身翻上笑哈哈。
咚——咚!咚!咚!
咚!
喜兒肚子漸漸大,猜猜孩兒是哪家?
"撲通"一聲。
本對此平靜無波的雲尋筝突然雙眼瞪大,眼眸震顫,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去,看着那坨莫軟泥癱在地上抱着她的褲腿大聲假嚎:“啊啊啊雲首席你怎麼這麼雲淡風輕啊啊啊啊啊啊不愧是首席——”
雲尋筝咬緊後槽牙:“起開!”
莫軟泥悲戚假嚎:“我其實承受能力很強的,怎麼這次我這麼悲痛啊雲首席……這是病嗎雲首席……”
雲尋筝用力蹬着腿:“對,這就是病,給我起開!”
雲尋筝蹬得極用力,簡直是在毫不留情地往莫承厭心窩子裡踹。她将垂到身前的發帶甩開,揪着莫承厭的頭發往後扯,更賣力地晃起腿來:“早叫你别往心裡去别往心裡去,現在造成的這一切都是你活該!”
雲尋筝拳拳到肉,揍得莫承厭嗷嗷大叫,連玉京子都被搖晃得主動溜出來,纏到不遠處的紙人軀殼上,嘶嘶吐氣看着他倆。
莫承厭抱頭鼠竄絕不還手:“哇塞你竟然在沒有人的地方也會打我……”
雲尋筝:“……”
拳頭發酸,胸口生氣起伏,雲尋筝深呼吸,稍稍順了氣,聽着耳邊斷斷續續的嗚咽,煩躁不已,忽覺些許小累,便尋了塊地坐着休息。
她活這麼大就沒見過像莫承厭這樣奇怪的人,明明沒什麼心眼,但就是連呼吸都讓人覺得欠扁。
要不是那人有令,她才不給自己找罪受。
莫承厭心虛地瞄了眼對他怒目而視的雲尋筝,猶如齊府門口那兩尊金剛石獅,終于停下了他假裝出來的哭泣,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包子臉悄悄挪到雲尋筝身邊,抱膝坐下。
空氣寂靜了一瞬,莫承厭那張嘴又憋不住了:“你也是很有活人氣的嘛,我還以為你隻在有其他人在的地方才有活人氣。”
頭上又被揍了一拳:“隻有揍你罵你才叫有活人氣?”
莫承厭頂着腦包,豎起大拇指:“揍我揍得那麼結實,太有活人氣了,這樣子多好呀,之前總覺得你腳不踩土地頭又不頂蒼穹的,一點也沒有活人感,現在就不這麼想了!真是太結實太有力了!力度特别勁道!”
語罷他揚起笑臉道:“是不是揍完我,心情舒暢多了?實在不行你以後就多揍揍我,不然我感覺你心裡裝了好多事,又不找人說,憋久了會悶壞的。”
當然了,殺道侶這種事就不行哦!揍揍他還是可以的。
但這句話莫承厭沒說。
雲尋筝隻是托着腮,稍稍愣怔地看着他,眼裡幽如深淵,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最終垂下眸子避開莫承厭的視線:“……我看你就隻是欠扁,别給自己這種無聊的行為找這麼僞高上的理由。”
被拆穿了!
莫無聊左思右想,也不再狡辯,隻是嘴裡支支吾吾,終于扭捏着放出了他的大招:“那……這種事,你們會管嗎?”
雲尋筝平靜道:“不會。”
莫承厭那頭沉默下來,雲尋筝也沒在意。
不摻和凡間私事,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規定。凡間因緣如何走,都與他們無關。
否則救人不濟反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