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上的玉石熄滅了,莫承厭抓了把頭發,小聲對歲枝道:“三師弟,你有醒神符嗎?有的話能不能借我幾張?”
歲枝沉默地看着他。
莫承厭賠笑道:“對不起,打擾你清靜了,那些符紙我日後一定還回來。”
莫承厭拽着一把符紙,邁着闊綽的步伐,迎着發紅的晚霞,胸有成竹地回了自己寝峰。
又見到了臉色複雜的松賀寒。
這次莫承厭底氣倒是足了些,他緊緊握着一張已經起了作用的醒神符,低頭站在松賀寒面前,等挨批。
哪知大師兄此刻一句話也不說,莫承厭望着地面的瞳孔都開始慫得發顫了,不得不在一片沉默中先行承認錯誤:“我剛剛那是亂說的,我這張嘴其實很愛胡說八道,大師兄你不要全盤相信……也可以都不相信,我不想被師尊罵……好吧現在被師尊罵也行。”
這麼一理清,然後醒神符再這麼一握,莫承厭覺得都不是什麼事了,但也給自己說尴尬了。
嘿嘿。
還不如不說。
但松賀寒依舊沒有動靜。
松賀寒看着莫承厭垂在身側但又緊握的手,那手指因為緊張而搓了搓,隐隐約約露出了裡頭暗黃的符紙,他終于道:“手裡握着什麼?”
莫承厭下意識把手背在身後,但轉而一想,既然都看到了,他藏也沒用,又沒那個實力硬藏,于是攤開了手。
一張燒到一半的醒神符。
松賀寒皺眉歎了口氣,收起他那張符紙,示意他道:“去睡吧。”
莫承厭猛地擡起頭,最後一絲日光映在他眼裡,整個人無端顯得精神了許多。
像是強弩之末般的回光返照。
送走松賀寒後,他歡呼一聲鑽到被窩裡,剛躺下蓋好被褥的那瞬間就睡着了,這次可就真是睡得天昏地暗晝夜不分,過了幾天幾夜依舊在那張床上,整個人和意識都像是被床黏住了。
即使有一隻手推他肩膀他也沒醒過來。
“不會吧?”杳鐘晚伸回手,愕然道:“他一回來就睡到現在啊?别是死了吧。”
竟然有人的睡眠是她一個手掌推不醒的?
松賀寒皺眉凝重道:“沒死,氣息平穩。”
日上三竿,透過稀疏的雲灑在林海濤濤的山間,幾縷陽光從半開的窗戶斜斜投進來,照亮了靜靜伫立的三人,和一個陷入沉睡的莫承厭,呼吸均勻而平穩。
杳鐘晚詫異:“就破個魇……”
語罷她瞧着毫無意識的莫承厭,呐呐道:“團着睡的……裝都裝不好,一點也不像于逸之。”
歲枝淡淡道:“難道你還想讓于逸之回來不成。”
“才不要。”杳鐘晚翻白眼,“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他比于逸之好多了。”
“就是他演技好拙劣,我有時候都看不下去,還得裝作不知道一樣去提醒他演錯了。”
歲枝:“……你就沒怎麼提醒,任由他亂演。”
杳鐘晚惱羞成怒,活像是被歲枝踩了一腳:“那是我還看得下去的程度嘛!最主要是難道還當真要把他養成于逸之那副任誰看了都受不了的行事作風啊?而且三師兄你自己也樂見其成,幹嘛說我。”
松賀寒一個頭兩個大,他趕緊伸手用符紙一探,再次确認莫承厭睡得一塌糊塗,才道:“别吵。”
日上三竿,林海濤濤,三人一起湊在莫承厭的榻前,小聲讨論道:“隻是溫首席好奇怪啊,怎麼換了個人,對二師兄的态度就變了這麼多,簡直就是關注得過頭了,不會那天在華水鎮,溫首席就察覺不對了吧?咱們可是在那天之後才知道是假的,當時根本沒法替二師兄打掩護。”
一提到八卦,歲枝話都變多了:“溫首席應該早知道了,他那天說了一番話,說二師兄抵擋的那一下好像是個什麼劍術,後面還邀請他去禦劍峰,隻不過他沒去就是了。所以可以得知他以前是個劍修。”
杳鐘晚戳了戳莫承厭的臉:“我沒看出來,我覺得就是輕輕一指,那頭鷹就破相了,看着倒是力氣有點大——”
松賀寒:“溫首席确實知道他是誰,而且溫首席好像不想他被暴露出去,不然這人此刻就不會還在這兒了。”
如此驚天大瓜,令杳鐘晚大驚:“大師兄你沒跟我們說這事!那我們是不是要在溫首席面前假裝成咱們不知道的樣子?”
松賀寒嚴肅地歎了口氣,補充道:“……我們對誰都要假裝成不知道的樣子。”
歲枝倒顯得平靜多了,擺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小得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