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小花的故事裡,清苦的竹子代表着曾經遭受的那些艱難困苦,那麼她想要的甜是什麼呢?師姐,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你再講給我聽一聽好不好呀?”
官雲舒幫姜雨落磨了兩大盒的香料,終于換得了知情權。
姜雨落原本想要再逗一逗官雲舒的,但是一見到她睜着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就完全忘記了原來的想法。
“之前我們不是猜陸成華小時候的甜來自于陸成康嗎?但是聽年小花的故事裡,陸成華小時候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所以根本也不會收到任何來自京城的幫助。但是在她的講述當中,有一個細節。年家很窮,但是年巧兒的房間卻點着炭火。”
“這聽起來很奇怪,為什麼呢?”官雲舒問。
“我猜,年小花是一個性格堅韌的女孩,她最大的願望應該就是自己有能力去給母親更好的生活。屋裡的炭火大概就是她能夠獨立賺錢養家之後,給家裡添置的東西之一。所以她過去的甜,根本不是來自任何的外界幫助,而就是源自她本身,還有她的母親。”
姜雨落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那江南雨夜。
那是年小花第一年可以獨自去繡坊賺錢。她領了當月的工錢,立刻去給年巧兒的房間添置了新的炭火,又去街邊小攤買了兩塊熱乎的米糕。
有了自己的這些工錢,母親再也不用三更半夜挑燈繡畫了。有了這些炭火,母親的屋子也不會在雨夜裡冷得像是冰窖。
果然,快快長大就是很好,她現在也是一個可以照顧母親的大人了。
簡單的米糕上撒了白糖,是貧窮的年家母女倆最直白的慰藉。
“原來是這樣,師姐,你也太厲害了吧!”官雲舒崇拜地看着姜雨落,眼睛亮亮的,好像裝着星星。
姜雨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卻在下一秒,官雲舒放下手中的藥杵,寒芒一閃,長劍破空揮過,劍鋒已經架在了另一個人的脖子上。
“官小姐,好久不見,你的實力又漲了許多。”
白色衣衫被風吹起,季布思後撤一步,想要避開脖子上的長劍。然而她退一步,劍便跟一步,直直将她逼回到了窗戶邊。
姜雨落從一開始的驚吓當中回過神,長舒一口氣,無奈當中又有些無語:“季醫師,大門沒鎖,下次不必走窗戶。如果一定要走窗戶,記得關窗,有風,冷。”
“不好意思,忘了。”季布思沉默了一下,默默伸手把窗戶關了起來。
見姜雨落說了季布思的不是,官雲舒的嘴角忍不住翹了上去,她昂了昂頭,好似在睥睨着季布思。
“雲舒,把劍收起來吧,季醫師是我們的合作夥伴。”
官雲舒的嘴角落了回去,她朝着季布思輕哼了一聲,在收劍之前,手臂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一下,劍鋒在季布思頸部擦破了點皮,但沒有出血。
這下,官雲舒才不請不願地收起了自己的劍。
對此,姜雨落毫無察覺。
季布思打量了兩眼官雲舒。她無意與這小孩計較,但是總感覺面前的這個女修和幾個月前見到的時候變化很大,這種變化不隻是出現在修為上,還有心緒。
這官雲舒……不知道為什麼,心緒不甯,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但是這些事情和她無關。
季布思收回了打量的視線,用手摸了摸那被蹭破了皮的位置,手上的薄汗接觸到了脆弱的肌膚,脖頸處一陣刺痛:“姜小姐,根據你的需求,我給成華公主開了一副去火清熱的藥。”
“多謝,”姜雨落對着季布思一抱拳,“成華公主臉上的痘印和痘痘,我的凝露和面霜可以消去他們,但是并不能根治。她從江南來到京城,内濕外幹,内熱外冷,此番之下,火氣無處釋放,隻能請你來調理調理她的身體。”
“無妨,畢竟幫助‘自在’也是夫人的意思。”季布思說,“倒是姜小姐,怎麼會想到找我幫忙?”
姜雨落摸了摸官雲舒的腦袋,示意對方别總瞪着季布思,随後向前走了一步,将官雲舒擋在了自己身後。
“陸成華的皮膚确實需要治療,但她的皮膚問題卻不隻是因為皮膚損傷。有時候内裡失調也會影響外在。季醫師是藥宗當中有名的大師,對于這一點應該比我清楚很多。”
季布思點點頭:“姜小姐說的不錯,成華公主入京之後,水土不服,但是卻依然倔強地保持着江南的飲食與生活習慣。她不願意自己改變,所以隻能用藥物來平衡。”
說着,季布思的目光從姜雨落的臉上偏移,看向了姜雨落身後:“内裡失調,外在遲早也會顯露,官小姐,你得多向你師姐學習才是。”
官雲舒眼中翻湧出殺氣,而當姜雨落的手放到了她的頭上的時候,殺氣消失了。
這一幕被季布思盡收眼底,她無聲地笑了笑,走了。
随着窗外那白色身影的遠離,姜雨落也拿開了安撫官雲舒的手,腳步跟随着季布思離去的方向,朝着窗戶走去。
“師姐,你就這麼喜歡和她交流嗎?就連她離開,都忍不住去再看兩眼……”
官雲舒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底似有黑霧上湧。
而走到了窗戶邊上的姜雨落,将腦袋伸出窗外,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随後“啪”的一下合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