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天地共同的浩劫,三千州位于十地邊緣,原本與邊荒的聯系最應密切,如今卻斷了路。在得到這個答案的一瞬間,石昊心裡一寒:“我聽傳聞,說這次仙道之花綻放,代表這一紀元已至尾聲。”
如果是這樣的話,石昊忽然明白天衡他們,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把真相公之于衆,哪怕行事匆匆,有諸多不完善和變數也要這樣做。
有沒有說服力這并不重要,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當大禍臨頭,不信的人都會信了,“先生”沒有時間去撥亂反正,隻能快刀斬亂麻,能清除多少隐患就清除多少,至于反對……
一切反對,都會在絕對的武力下噤聲。
鐘離将自己面前的雷劫液倒進石昊杯子裡,石昊想要拒絕,鐘離手指一推杯盞,垂落的雙眼向上擡起,四目相對,石昊伸手接過杯子,聽見鐘離解釋:“這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上一紀元留有手段,如若抵抗不成,将選擇絕地天通,再啟新紀元。”
斷尾求生。那麼,負責絕地天通的人是你嗎?石昊沒有出聲詢問,這個問題說出來讓外界人知道了,鐘離面對的壓力會很大。再啟新紀元的可能是放棄三千州甚至十地,摩拉克斯是心善的神明,三千州廣袤無垠,十地孕育之靈更是難以計數,讓他來做這件事……
怎麼會讓他來負責這樣的事。
“未來未至……”
将壓力傳給外界不是好的做法,不能給人群以過多的絕望。鐘離正欲說些能夠寬慰旁人的話,卻聽石昊打斷了他的話,說:“未來未至,這不是最終的答案。”
這就是石昊的性格。
對于石昊的反應,鐘離不覺得意外。他比石昊本人還要清楚,為了一個滿意的答案,這片天地會做些什麼。鐘離贊同道:“一個悲觀的設想,自然不會是真正的答案,同樣的,說這一紀元已至尾聲,也是為時尚早。”
“古來蔔算之術源自于對大道的觀察,我在此路上小有心得,對于你說的這個預測,我認為不準。”鐘離問石昊:“你認為什麼才是大道?”
好熟悉的問題。石昊擡手摸下巴,之前在天仙書院有一盞燈問過這個問題,他最後把燈踹翻了,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他自己。
我所行皆道。石昊忽然明白鐘離想要表達的意思,在某種程度上,他和鐘離是同一類人。但這個答案還不能直接說,石昊能感受到仙道之花映照所帶來的窺探感,明白這是傳道的一種方式,打亂鐘離的想法可不好。
那就重現當初的場景吧。在仙古秘境外圍觀的衆修士心裡也有屬于自己的答案,他們看着石昊,試圖從嘴型裡得到和自己相符合的話語。
石昊什麼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聽答案的鐘離先生,他們想知道真仙之上對大道的見解。
石昊正要回答,鐘離卻說:“我在問你的本心。”
行。石昊爽快回答:“所行皆道,我就是道。”
“他也沒吃東西啊,口氣這麼大?”
多大臉啊。衆修士嘩然,旁觀了這麼久,他們當然能看出石昊的性格裡有驕傲,但現在這麼一看,更多的是狂妄。
鐘離眼睛裡帶着笑:“如此,你可明白為何預測不準。”
石昊唇角上揚:“自然是因為有變數,變數恒存,是大道,是我。”
“不錯,萬物無時不在變化,蔔算推演,不過是根據現有痕迹追尋大道,對未來的一種預測,現有痕迹是已發生之事,以已發生之事斷論未行之以後,怎能說是既定。”石昊在笑,鐘離發現他的變化很小。時光悠長,萬事滄桑,無數磋磨之下,少年依然是少年。
“……好像是這個道理。”
“先生言之有理。”
修士們這段時間聽了太多的事,從這個紀元誕生,到他們所面臨的威脅,對于鐘離所說那些被颠覆的往事、邊荒的存在,他們大可以不去相信,但詭異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們已經親眼見證,不得不信。
“先生”從未公布鐘離的修為,但看仙殿這些頂級大教的表現,和石昊交談時看見的支零片語,不少人已經相信鐘離的身份是真仙之上。詭異需要一位真仙之上去鎮壓,那他們面對詭異能有什麼勝算?
沒有勝算。
可沒過多久,鐘離和石昊交談中他們發現,石昊居然找到了可以削弱,甚至驅逐詭異的方法,雖然最強雷劫距離他們也有些遙遠,但這是他們可以有人做到的事,這就是有希望。
現在鐘離先生說“紀元末期論”是未定之事,那他們為什麼不去相信呢?誰都不想末日降臨在自己頭上。
三千州蔔算第一流的白龜最沉默,身為蔔算者,它自然對自己算出的結果堅定不移,現在被鐘離否定,它心裡情緒複雜。它相信自己,也知道鐘離所說的話沒有問題。
糾結了,現在支持,顯得自己意志不堅定,現在不支持,以後又會被小徒弟說頑固。白龜思索,有了,等小徒弟出來,就把這個問題抛給他,看他怎麼回答。
外界修士各有各的心思,秘境内的石昊心裡一直歡喜,他說:“我聽天衡說你蔔算推演大有成果,名為‘天演’。”
鐘離朝茶杯攤開掌心,示意石昊将雷劫液服用,别讓靈氣散去太多,失去效用。石昊這才注意到自己無視了雷劫液,心疼那些逸散的靈氣,端起杯子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