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先生露面時,有些人便意識到敗勢已顯,做了違背仙命的事情,想活着很難,但也不是不能活。
把罪州抓在手裡,換自己活着不行嗎?你們“先生”一言九鼎,不會反悔吧。
遠在萬裡之外的罪州,夜色朦胧,今晚無月無星,四下黑色濃郁,寂靜充斥天地。火靈兒推開木門,無聲向早已選定好的道路走去。
罪州之中不允許使用傳送法陣,她不會空間術法,隻能找到空曠安全地用朱雀翅飛出去,為了今晚的逃跑,她已經觀察了很久,長安還提供了那群監視罪州的門派在各個地方的分布圖,她有把握逃出去。
但火靈兒的運氣實在不好,今天的劍谷、火雲洞等教派忽然像發了瘋一樣,開始大肆囚禁罪州修士,尤其是那些本應當天資非凡之輩,火靈兒從下界八域而來,能夠超脫囚籠的修士正巧在火雲洞的目标之内。
火靈兒前腳離開房屋,後腳便有赤色火焰吞沒房屋,向她咆哮猙獰而來。
她确定自己沒有暴露過意圖,火雲洞是怎麼發現的?容不得火靈兒思考是哪裡出了錯,身後朱雀翅伸展,頭也不回地按照原路線繼續逃離。火雲洞沒有留住人,三位修士禦劍破空而來,淩駕火海之上觀察四方,找到火靈兒的身影便準備追上。
銀色蛟龍橫空閃過,長安提劍擋在他們前進的路上:“垂死掙紮。”
他們來到罪州是天衡的安排,到了紀元末期,他們不能讓罪州之事就此揭過,但有些宗門教派是不可能甘心認錯,亦不願意伏誅的,沒有人想死,這些宗門教派極有可能在受到巨大壓迫後選擇魚死網破。
罪州沒有實力來應對這又一場針對性的掃蕩,而“先生”的人數不夠,火靈兒今夜的逃跑不是意外,那條路是長安的師兄師姐們開出來的、絕對安全的路。
今夜的罪州,有一場盛大的逃亡。
火靈兒沒有注意後面有沒有敵人追上來,她全身力氣都用在雙翅上,腦海中隻剩下“逃離”這一個想法,一位又一位罪州人踏上這條路,他們想盡辦法的逃離這處囚籠,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騎馬的,坐車的,若是烏龜的速度能比自己快,也有坐着烏龜趕路的。
他們彙聚在一起,這動靜太大了,根本遮掩不住,但他們已經彙聚在一起了,遮不遮掩已經不重要了,他們要逃!
“先生”能進入仙古秘境曆練之人不少,但他們都沒有進去,他們将獲得機緣的機會交給長清,盡數來到了這裡,在天神不曾親自動手的情況下,這條路沒有人能夠幹擾。
眼見門徒遲遲沒有收獲,罪州又發生了如此聲勢浩大的逃亡,劍谷等高層坐不住了,他們幾個門派算不上頂尖,但能在三千州站位腳跟,是少不了天神的,這些天神趕往罪州,準備将這些不聽話的罪血全部抓回去關起來。
天神速度極快,跨越一州之事不過走路而已,他們在罪州上空遙遙相望,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罪州土地上出現的數十條逃亡之路,他們擡手分配了任務準備動手,不想不遠處傳來“嗒嗒”馬蹄聲,通體潔白、肋生雙翼的神馬腳踏虛空,它在天空中奔跑,在夜色中留下一條璀璨銀河。
這是天馬,是真仙的坐騎。
天神們停下了動作,天馬也在他們面前止住腳步。
他們亂不了罪州人的逃跑之路。
今夜不是太平之夜,這場逃離持續了整夜,在道路的盡頭,有“先生”早已布置完成的傳送法陣,幫助他們完成最後一段進程,至此,他們自由了。
火靈兒回頭向這片誕生自己血脈的土地望去,她看見銀河,看見天馬,看見黎明光芒下一位又一位黑衣人,她停下腳步,忽然向近處的黑衣人出聲詢問:“你們,知道長安嗎?”
“我沒有看見她,她在哪兒?”
修為高深者負責維護道路,其餘“先生”之人負責一路搭救受困罪州修士,被詢問的黑衣人沒能給出回答,隻說:“我們會清點人數,在你們離開之後。”
火靈兒點點頭,轉身走上法陣,待到火靈兒離去之後,黑衣人皺眉,那些負責搭救的同伴在陸續回歸,倘若沒有,便是遇見了危險,長安心裡的恨意太濃,路上見了血,恐怕會殺意上頭。
天光熾盛,數以萬計的黑衣人在太陽下聚集,領頭人拿着名冊核對人數,他的聲音安靜沉穩,卻在念道一個名字時頓了頓:“長安。”
沒有人應答。
衆人心裡一沉,忍不住相互交談起來:
“長安師妹怎麼沒回來?你們誰在路上看見她了!”
“她負責的哪一處地方?我回去找找。”
天馬結束了與天神們的對峙,在領頭黑衣人身畔落地,潔白雙翅收斂,朝他颔首:“我帶衆人回,你前去尋人。”
“是,有勞天馬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