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邊界的感知在消失,這一方芥子空間正在他的感覺中成為真正空茫與虛無之地,唯有手中原本不可觸及的因果絲線擁有還未瓦解的真實。“天演”使用時有多恐怖,它所帶來的反噬就有多駭人,這本就是窺伺禁忌與大恐怖的方法,既然想看,就要承但代價與後果。
這處秘境,以及已經燃燒殆盡的血燭,都是用來抵消反噬的東西,但這些遠遠不夠承擔鐘離想要看見的未來需要付出的代價。
棕鱗的蛟龍從他肩頭落下,順着指尖絲線向虛空邁步。與鐘離應許石昊的這具分身不同,它是一縷元神,擁有與主身相匹配的位格,哪怕是殘缺狀态,也比這方天地的所有生靈堅韌,唯有它,有可能看清未來。
“我曾算出一劫,卻不知何時應。”鐘離将絲線纏繞手腕向後拉,小棕踩在絲線上尋找着方向:“我有預感,這會讓造成混沌的因素消失,使終局變得毫無疑問。”
因果之間相互牽連,他這一動,天地間都在回蕩鎖鍊碰撞發出的巨響,小棕換了一根又一根線,金色神血落下一滴又一滴。
不對。
不是。
這些因果都隻是涉及而不屬于石昊。
祥雲似的金尾在虛空中浮動,它停下動作,回過頭遙遙看向鐘離。
線斷了。
依然是這般結果,哪怕鐘離推算的時間在縮短,也不能看見被大量因果糾纏掩蓋的斷崖。因果是不會消失的,哪怕死亡,也隻是讓其本身的因果成為新生因果的一環,出現截斷,隻能是被隐藏。
究竟是刻意還是無意?鐘離松開絲線,讓其複歸原位,朝小棕探出指尖:“該回去了。”
黑色地面重新出現,消失的大星浮現又逐漸潰散,小棕背對着正在消散的宇宙,落在鐘離掌心中,盤起身子陷入沉眠。窺伺有代價,現在,它需要漫長的修養。
離開密地時豔陽高照,天馬等候在側,看見鐘離出現便上前告知,前幾日石昊來尋,被它用查詢書籍的理由擋住。鐘離朝天馬道謝,而後道:“不必向他隐瞞。”
他不說,石昊便不會問。
時間在毫無察覺的間隙裡撒腿狂奔,這一推演用去半月,天衡已經處理完事情回歸小世界,相約石昊在涼亭中會面,原以為能夠幸運的遇見鐘離先生,不想先生竟然有事不在。
石昊與天衡已能稱為相熟,便直接問:“你那天的狀态不對,那不是你吧。”
天衡不做隐瞞:“是秘術,三滴長生藥液,讓我有機會承載魔尊天均的殘念。”
為了這場對衆教萬族的清算,“先生”準備了很久,從對外示弱開始,他們保持沉寂萬年,讓仙殿一衆勢力誤判局勢,認為他們真的在走向消亡,天演在賭場裡做戲,使得仙殿确信這就是動手碾滅心腹大患的最好時機。
天心石沒有問題,天演說的話也都是真實的,問題出在天演沒有将話講明白。
“祝賀他們的努力成功,告訴他們‘先生’沒有外援,催促他們這是最後動手的機會,即便他們不動,我們也會動。”天衡溫和笑着,看不出在外界威壓衆多教主的模樣,純然無害的解釋:“是他們認為的命不久矣。”
天演早就聯系好了當世皇朝的三皇子,對于三皇子來說,教主們許諾繼承人皇果位的可信度太低了,沒有對手願意扶持有潛力的對手上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天演的可信度比那些教主高多了,一旦幫了“先生”這個忙,所結下的因果恩情比仙殿給的承諾重要。
石昊聽着心裡泛起嘀咕,那當初圍觀的自己,就真的是被誤傷了,如果不去看天演做戲,說不定都遇不見雲曦,更别說順路救人去了天人族被威脅的事情。
“你的出現的确是意外,于是我去請了葉前輩救你。”天衡解釋:“無巧不成書,這番舉措讓仙殿認為我們将希望都押在了你身上。”
若不是石昊與鐘離先生有糾葛,進入祖地喚醒了先生,不久前仙古秘境墜落,石昊肯定會被衆教圍剿,為應對這個可能,齊道臨請了鲲鵬子來壓陣,天衡則需要攔住仙殿。
阻攔一位真仙很困難,幾乎沒有可能,但阻攔一位殘仙卻有可能,“先生”擁有仙器,若能有至尊使用,能夠一擋,殘仙不能久戰,拖一拖就能夠讓殘仙退卻。
魔尊天均在死亡之前便向真仙境界邁出半隻腳,他留下的殘念,是天衡能夠找到的最佳戰力。
石昊敏銳注意到天衡用詞的隐秘:“最佳,而不是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