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三千道法點燃神火，若想再進一步，自然是在融會貫通的基礎上進行，但三千道不夠，遠遠不夠超脫。

修士自神境開始可以與天地萬道共鳴，修士萬萬衆，所踏修途幾乎都有前人開出的路，就連超脫之路，遠在石昊誕生萬年之前便有人走過。

齊道臨拿出的資料裡，那些走這條路的修士，不論多麼驚才絕豔，都死了。

現在他要做的事情，是以神火為引，再感天地。若是尋常神火境突破，可以完成對天神境的一步跨越，但天衡明确說了，他在這中間還需要一個境界——聖境。

聖祭成，則成不死之基，成神中之王，聖祭失敗，便一切重來。

那些點燃他身體關竅的道火如同夜空繁星，它們本就是從道印中淬煉出的火種，先天與道共鳴，蕩開漣漪讓石昊邁入身與道合的境界，這個境界不在乎修為，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在進入其中的同時，“天演”自發運轉。

什麼是天地？道構成了天地的基礎，生靈為了感知天地、結構天地，于是有了道途，它們的存在讓世界變得更為多姿多彩，但智慧發現，所有的道途都與天地一體，甚至彼此相互牽連。

這種關系，有人稱之為“因果”。

天地是由龐大的、首尾相連的因果線構成。

這種說法是否正确，似乎從未有人能夠證明，而現在，石昊眼前出現了一個回答。

萬道如何相融？除非它們本就相通。

他眼前出現一團火，火焰中延伸出一根纖細的線，它紮根在火的燃料之中，不見首尾，但放眼望去，它銜接天地，一化萬物，數不清的絲線将衆生與天地連成一個整體。

生命仿佛因果線下的傀儡，絲線生長一段，生命便相對應做出反應，或許是死亡，或者是新生。天空中銜接太陽的某根絲線在虛空中延伸，于是太陽向西邊落下，一條絲線追趕着太陽，于是月升。

這是因果，也是法則。

伴随在石昊身側的三道潔白仙氣推動着“天演”，石昊看見時光在飛速倒流，鳥兒回歸成蛋，蛋重歸虛無，禽鳥在大地上生死輪轉，模樣一變再變。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仙氣開出了花，仙葩綻放，落英缤紛，而在花朵之後，亦有三根因果線的出現。

四方上下，古往今來，皆在因果之中。

“天演”似乎在帶着他觀看天地誕生的源頭，這是一種推算，是亂古紀元無人敢想出來的推算，它太細緻，太精确，太真實，是身臨其境，是天衣無縫，是無懈可擊。

鐘離如此放心此法重構天地而不桎梏他的道途，隻有一個可能。

這就是九天十地的過去。

他身旁不斷有人出現又消失，破敗與新生交替出現，他看見有齊天高的巨人，看見遊動的神凰，時光在帶着他往一切的開始走，石昊仔細看着，卻不想時間長河奔騰而出，沖散正在複現天地的因果線，一抹刀光從長河深處揮斬而出。

刀光沒有實體，隻有一種感覺，感覺它無比鋒銳，感覺它勢不可擋，讓石昊識海仿佛被劈裂般疼痛。

“此路已斷，長生之路不在此。”

刀光将因果斬斷，傳達出這樣一句話，似乎是為了讓走到這裡的石昊徹底死心，長河深處又是一刀斬出，為石昊新開出一條路來。

嗯？這是有人在隔着時空長河和他對話？石昊心裡震驚，什麼存在居然隔着不知道多少時光和因果和自己交流？！

這得是什麼境界？

“嗯？”長河深處傳來疑惑：“你竟如此執着？”

“可知這條路意味着什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若是當真想走，便上前來。”

“......”

石昊警惕保持了沉默。不對勁，很不對勁，這種跨越時間的修為，居然會關注一個神火境突破的事情，這正常嗎？

這不正常啊！

難道是迷障？

未曾得到回答，長河深處的存在竟然投落身影出現在石昊眼前，看不清面容，隻能認出這是個人，大概是個男的。

不是，這麼閑？石昊愣了愣，自己突破時的迷障這麼奇怪的嗎？這不得出去之後和鐘離說說，天縱之人才會有的奇妙曆險。

那人影遠遠看着石昊，石昊能明顯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的脖子，石昊思考片刻，擡起手朝那人一推——别到處亂看，婉拒了哈。

那人笑了聲：“果然如此。”

“這個結果是我輸了。”他朝石昊邁步走來，身旁出現一簇火，火焰無風自動，飄蕩去石昊肩頭，轉瞬消失，石昊連疑問都未來得及發出。那人解釋：“送你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順便，别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包括創造‘天演’之人，否則我會斬出一刀，對準誰就不一定了。”

那人說完，不知從哪裡牽引出一條黑色的船，船身是紙，裹挾着無窮陰暗與悲泣。石昊看見過這個東西，在下界八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黑紙船出現後那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見，隻剩下被劈出的另一條路，石昊隻好走過去看看，結果發現那也是條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