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再臨天之城，要做什麼顯而易見，雲曦知道事情做錯了就要接受懲罰，她早就知道當初老天人扣押石昊會遭到報複，但她希望這個報複降臨己身，而不是讓整座天之城分崩離析。

天人族被當世皇朝所厭惡，想要恢複往日榮光實在太難了，如果石昊砸碎整座天之城，即便有老天人在又如何，天人族顔面何存。

長安伸手攔住雲曦，問她：“你在想什麼？”

雲曦這個人，她可以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可以認識到家族的錯誤，但即便是錯了，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家族遭到報複。

長安警告她：“荒說了你不用負責。”

雲曦蹙眉，向長安解釋：“那畢竟是我的家。”

“哈。”長安冷聲道：“意思是你家裡人馬上快病死了，你覺得請藥修丢臉，所以就不治了？”

雲曦下意識反駁：“這不一樣。”

“這有什麼不一樣？”

她們之間的言語争鋒并不能影響天空中的事情，石昊轟砸天之城，也許是因為天人族知道自己理虧，也有可能是忌憚石昊身後有人，在最高殿宇被砸的時候，天人族沒有選擇反抗，而是想着等石昊出玩之前的惡氣，這事情也就結束了。

但石昊沒有收手，他的目的是拆了整座天之城，而不是隻一個大殿就能結束的。

天人族高層大抵是看出來石昊的意思，眼下終于忍不住跳出來喝止石昊的行為，老天人身後跟着天人族護道者，隔絕空中暴虐的雷霆，為下方的天之城撐出一方清淨地。

“小友。”老天人放緩了聲音，想要盡量表現出親和：“當日之事，女帝陛下已經懲罰，小友心中有氣，如今天之城也已滿目瘡痍，為何窮追不舍，想要趕盡殺絕呢？”

“趕盡殺絕？”曹雨生雙手一抱，站在石昊身邊笑嘻嘻問老天人：“我們傷了誰？又殺了誰？”

放在平日，曹雨生隻會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畢竟這修真界打打殺殺，實在是太危險了，可修真界不僅僅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啊。

老天人不語，隻一味将目光放在石昊身上，将曹雨生忽略得很徹底，石昊覺得這不行，掌心雷電一個不小心把天之城裡的一座宮殿劈得粉碎。

“拆就拆了。”石昊歪歪頭：“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

老天人目光深沉：“小友執意要與天人族一戰嗎？”

石昊不以為然，隻笑了下說：“先不論你天人族恩将仇報本就欠我，就算是要開戰，你能如何呢？”

他有恃無恐，在仙古秘境外旁觀過仙道之花映照的修士們都知道他背後有人，他就是狐假虎威，怎麼了？難道老天人能連着真仙之上一起打了？

既然都認為他是受鐘離庇佑，還因為這份庇佑各種猜測和算計讨好，那現在他就是把這份認為坐實，現在他砸天之城，就是鐘離的縱容，當世皇朝的處置他們不認，當世皇朝想要借勢，他們不許。

“小道友，世事易變。”老天人警告，不論如何喜愛，修士壽命漫長，真仙壽數更是難以衡量，今日石昊有真仙之上撐腰，明日就能夠被抛棄。

石昊聽出了老天人話裡的意思，曹雨生更是忍不住笑：“他說得這麼真情實感，不會自己就經常做這些事情吧。”

曹雨生旁觀了石昊和鐘離交流的全程，可太明白了眼下石昊做這些事是什麼意思，什麼縱容和撐腰，石昊吃準了老天人不敢動，這次要砸天之城，也完全是石昊自己的意思，鐘離做的事就是傾聽。

石昊沒心情和老天人站在天上閑聊，問老天人：“你不讓開？”

空中雷暴陷入短暫平息，仿佛是暴雨将至的前兆，鲲鵬虛影在他身後複現，龐大到可以背負青天的雙翅微張，想來當它騰飛之時，天之城将成一片殘垣斷壁。

老天人不能退，退了，天人族顔面無存，可就算不退，他也沒有信心能夠攔住石昊身後的先生。隻有不退，才能保存天人族最後不屈的尊嚴，才能留下仇恨以待來日，來日石昊重歸微末，天人族必将其扒皮抽筋。

這老家夥看上去很委屈啊。曹雨生朝石昊擠眉弄眼，你說這老天人委屈啥？

石昊擺擺手，鲲鵬掙脫虛空的束縛，振翅俯沖而下，狂風呼嘯，連通天地的風暴碾碎天之城中布置的各種防禦陣法，将那些高聳、華麗的建築群連根拔起，撕成各種形狀的碎片。

老天人委屈？他當然委屈，因為從來就沒覺得自己錯過，他低頭隻是因為害怕了，遇見了無法戰勝的力量，知道自己隻能低頭。

和這種人講對錯才是錯誤的，在他們眼裡隻有自己是絕對的正确。

眼見鲲鵬肆虐，老天人手結法印，身旁護道者拔出了劍，石昊伸手抓住曹雨生的胳膊，曹雨生愣了一瞬：“什麼？”

“跑啊。”石昊果斷帶着人轉身就跑，絲毫沒有與兩位老人家短兵相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