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思是我長得很下飯咯?”莫妮卡又吃了一口牛河。
“哪有?你不要這樣說自己,橄榄菜才下飯啦。”
“對了,這個給你。”飯後,十二掏出一個提包,遞給了莫妮卡:“這是廟街那天,你落下的,包括那輛車,我也整好開過來啦。”
莫妮卡拿過提包拉開翻找,口紅、粉盒、鑰匙都還在,唯獨那串珍珠項鍊不翼而飛了。
見莫妮卡神色莫名,十二少問道:“有東西丢了?”
“沒有。”莫妮卡知道是誰拿走的,也不願意多生事端。
“莫妮卡。”十二又叫着她的名字。
“嗯?”
十二少看向莫妮卡的雙手,她已不再戴手套了:“你……真的會武?”
“嗯。”
“什麼功夫呀?犀利嗎?”
莫妮卡隻是道:“家傳拳法,就那樣啦,差點被王九打死,我還要多練,争取下次打死他。”
“哈哈哈,有志氣,”十二少贊道:“不過,他們到處在打聽你,廟街口風緊,應該還沒有人知道你是誰。”
“那就好,如果被h社會挂頭條追殺,我會很丢臉的。”莫妮卡想想還有些興奮,至少倒黴老爹的臉色一定不會好看。
“莫妮卡……”十二少忽然放柔了聲音,摸着後頸,有些腼腆:“你……十五……”
“哎呀miss黃,你來啦,”
莫妮卡和十二轉過頭,見瑪麗正好從老年活動室裡出來,走得又快又急,精神十分好:“正好幫下姐妹的忙。”
莫妮卡站起身,想扶她:“lady Mary,什麼事呀?”
瑪麗喜歡被這樣稱呼,眼角眉梢都是喜悅,但她卻拒絕了莫妮卡的攙扶:“找你借個靓仔參加舞會呀,你知道的,那些老幫菜總喜歡色眯眯看我,動手動腳,我才不跟他們跳舞啦。”
莫妮卡不禁莞爾,卻未急着答應,而是給十二飛了個眼色。
十二瞪大雙眼,剛想擺手,便見瑪麗轉頭看他,一臉期待。十二少不再拒絕,耍寶般行了個紳士禮:“lady Mary噶,我就是你的今日舞伴,Mr.梁。”
“行啦,我幫你們彈琴。”
瑪麗被哄得眉開眼笑,挂着翠镯的手挽進十二的臂彎,另一隻手則牽住了行走有些不便的莫妮卡。
四仔來時,莫妮卡正在彈着巴赫的小步舞曲,老人們在活動室裡結伴跳舞,一片和樂氣象,瑪麗和她的年輕舞伴十二少自然是場中焦點,但一旁彈琴的莫妮卡卻讓人移不開眼。
四仔握緊餐盒的提柄,心裡很堵,莫妮卡說想換菜吃,所以他費了些時間查菜譜。
所以他來晚了,莫妮卡已經吃過了。
也好,自己還沒吃。四仔轉身想走,卻又看到了另一個比他還落寞僵硬的身影,信一。
他又在抽煙,煙熏火燎的,一頭卷毛像是要被燒着了。
這時莫妮卡似乎彈錯了一個音,活動室裡立刻傳來瑪麗的打趣:“miss黃,認真彈呀,不要影響我的舞步!”
又是一陣歡快溫馨的笑。
四仔不知該說什麼,隻想原地消失。
“她看上去好開心是不是?”信一攔住四仔,自說自話。
他急于找到一個聽衆,才能纾解那種陌生而又強烈的酸楚:“她跟誰在一起都這麼開心,你說為什麼?”
“……神經。”四仔有些焦躁:“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不想聽。”
“明明是我先不見她,明明是我先認識她,但我總覺得她對我不真,像是隔着一層紗,那天她受傷,我竟然會害怕,她憑什麼?”
那叙述語無倫次,時間邏輯全然混亂,四仔卻聽得萬分清楚:信一喜歡莫妮卡。
“四仔,鐘意一個人,是這麼痛苦一件事麼?”
信一絮絮地訴說,散發的能量也在影響着四仔,恍惚間,他忽然想起龍卷風那天來找他診病,也提起了莫妮卡。
“那個女仔住你樓上,給她醫病,你覺得她人怎麼樣?”
四仔知道,龍卷風是幫信一問的,但他卻感到心虛,以至于答非所問:“她說她要打王九。”
好在那天龍卷風隻是随口一問,被話引開,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莫妮卡的武藝上,在他聽完莫妮卡竟是無意間打動王九的足陽明胃經後,沉默良久,繼而感慨:“不會用氣勁,可惜。”
這邊,信一還在言說:“你知道,十二,是我最好的兄弟……”
四仔卻徹底聽不進去了,因為他後知後覺地想通了一件事:為什麼信一會把心事告訴他,為什麼就連龍卷風也問他?
所有人都默認他同莫妮卡毫無瓜葛,所以才将他安心地當做樹洞使用。
想通了,但得來的答案比什麼都來得殘忍。
四仔罵了句髒話,一把将說個沒完的信一扯了過來:“你煩不煩?你跟我講這些有屁用,鐘意她你就去追啊!”
信一如大夢初醒,尋到一線希望,尚有恍惚:“可是……”
“可你個頭啊,再用這些事來煩我,頭都給你打掉!”放完狠話,四仔徑直離開。
他在狹窄的巷子裡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奔跑了起來。
很好,所有人都知道,他沒資格。
他自己也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