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報。
“嗯?”不祥的預感成真,王九試圖用葷話蒙混過關:“用我,好呀,你想怎麼用?”
莫妮卡置若罔聞,當他做空氣,隻同大老闆講話:“他是世伯的人,我要他,當然要世伯開口啦。”
“好侄女,我隻怕你對我無所求呀。”大老闆爽快地抽了口煙,心間算盤珠噼啪作響:“你不用當他是個人,當一條狗,随便用就好啦!”
三言兩語間,王九就如同一件正在交割的物品,轉移了歸屬權。
王九站在大老闆背後,臂上的肌肉彈動,兩手無聲握成拳。他喜歡高調,張揚地穿衣打扮,大聲地笑。可是衣服再花哨,聲音再響亮,隻要在大老闆身邊,他都注定隻是個背後靈、腳邊犬。
人人都可以踐踏他的臉面,無視他的存在,當他是一條狗,現在就連莫妮卡……她不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王九硬是在滿心憤懑中生出那一點迷茫。在這方面他從來很寬容,他可以為所欲為,别人為什麼不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隻要夠膽承受後果就好。可是,莫妮卡為什麼?
“太好了。”莫妮卡笑得津甜,但很快又露出為難的神色:“不過,忠犬通常都隻認一個主人,我要叫他做事,恐怕難。”
“這有什麼難的?”大老闆張目向王九,指手畫腳地威懾,眼底卻很平靜:“你就當黃小姐說的話是我說的,明不明白?”
明白,當然明白。一個要監視,一個在報複,他王九金剛不壞又怎樣?還不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多謝世伯嘞。”莫妮卡擡起手,中間三指向王九晃了晃,迫不及待炫耀起剛到手的權力:“來,你過來。”
王九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大老闆提膝踹向他小腿骨,他才往前踉跄兩步。
項飾被勾住,王九沉着臉,扭動脖頸想要掙開,莫妮卡卻運力拽得更緊,不可放松。兩相無聲地角力,金鍊都快勒進皮肉。
見狀,大老闆拍拍肚子起身,臨走前隻甩給王九一句“好好關照她”,深意滿滿。莫妮卡的笑容,也在捕捉不到大老闆肉山般的背影後,消失得一幹二淨。
“可以呀,”王九豎起大拇指,不知是在幸災樂禍,還是在緩和氣氛:“我就知道,你跟我大佬談得攏。”
“所以你就将我出賣給他?”莫妮卡面無表情。
“出賣?”王九似理直氣壯:“我跟我大佬本來就是一道的,我是幫他做事呀。”
“隻有你一個人這麼覺得。”莫妮卡頭也不回去買單:“不然的話,他根本不會問都不問你,直接讓你給我當狗。”
當事實加上刻薄,任何反駁都稍顯無力。王九也是第一次直面莫妮卡的憤怒。原來她生氣的時候不會瞪人,而是會想方設法誅他心。王九摸了摸鼻子,追上去的步伐,顯得笨拙又生疏。
一路上王九都圍在莫妮卡身邊打轉,可惜大小姐目不斜視,一路走到外頭坐觀光艇,換船時,王九伸出手想去扶一把,卻被拍出聲脆響。他直勾勾盯着胳膊上的手印,笑得愈發開懷。
上岸以後,王九又頂着不見晴的陰霾色,硬是撐起一把黑傘,主動當起司機:“準備去哪裡呀,小老闆?”
“哈哈哈……小老闆!”王九慣會自娛自樂,餘光見莫妮卡仍舊一語不發,一邊走,一邊撫摸手袋邊緣,側顔冰冷如玉。他拉開車門:“我送你回城寨?”
“好呀,”莫妮卡俯身坐進副駕:“你夠膽的話,就送我回城寨。”
這是在擡城寨龍頭了。王九皺鼻,不滿至極:“你以為我怕他?他龍卷風再犀利,也有人老珠黃的一天。”
“人老珠黃不是這樣造句的。”莫妮卡揉着額頭,乏得閉上眼:“送我去西營盤。”
一路上無論王九如何撩撥,莫妮卡都不怎麼搭理他。有時候說上三五句,莫妮卡才回一句。但王九很快又借此發明了一個叫做“怎樣讓莫妮卡還嘴”的新遊戲,并玩得不亦樂乎。
就好像,隻要莫妮卡還在同他言語,就可以當飯局上的一切都未發生過。
在莫妮卡的指路下,車開到西營盤的一棟半新的樓前。王九問:“你在這裡有房?”
莫妮卡打開車門:“我在好多地方都有房,拜拜。”
“喂,”王九搖下車窗,枕住胳膊,他嘴上挂邪笑,卻眼巴巴的:“不請我上去坐?”
“本來要請你上來坐的,就好像,本來是想單獨請你吃頓好飯。”莫妮卡挂了一眼手表:“現在不用啦,明天你早上六點來這裡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