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再次與莫妮卡對視,那點嘲諷早已成了軟爛的同情:讓别人這樣對你的,是你自己。
“就這?”王九收回手,拍拍額頭,身形恍恍蕩蕩:“你要玩我,水我,我都沒所謂啊,你這點手段,根本不夠看,還想教我做事?你以為你是什麼貨色?”
“我不是什麼好貨色也照樣可以耍得你團團轉呀。”疼痛多少滋生出怒意,莫妮卡摸着喉嚨,一股腦地傾倒着火氣:“倒不是因為你多好玩,隻是因為我不開心。你不跟我打招呼就把大老闆叫來見面,做事沒輕沒重,搞得我好被動,這點事你應該同我商量,就算是一點點暗示也行的,可是你沒有。所以我決定,也讓你嘗嘗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玩的感覺。”
莫妮卡絮絮說了一堆,王九卻想不起自己到底對莫妮卡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哪怕熟悉的聲音在對他講:她要你道歉啊。
而真正落進王九耳裡的,隻有一句:我照樣可以玩你。哈哈,她都這樣說,也就沒有道歉的必要了。
接着該做些什麼?王九沒什麼好主意,那就繼續學狗叫吧。
王九怪異地從喉腔内擠出兩聲犬吠,圍着莫妮卡用鼻去嗅。她好難聞,身上全是多餘的味道,隻有手腕上久留的香水味還算純粹。王九去抓那截衣袖,卻撲了個空,王九好疑惑:“怎麼?我演得不像?”
“又裝瘋?”秀麗的眉間挑剔地蹙起,莫妮卡憤憤地:“說你是狗,你真将自己當狗?”
“我沒所謂啊,我就是狗咯,王、狗。”王九又狗叫了兩聲,湊至莫妮卡身前,将鋼筋鐵骨同渾不吝的臉皮一同送上前來:“來,來玩啊,你還想怎麼玩我,今天讓你玩個夠好不好?”
“你,真的生氣了?”莫妮卡後知後覺,王九情緒不對,他之前從未這樣過,哪怕喊打喊殺,都要比現在正常。
“哈哈哈哈哈……”王九笑到前仰後合,大小姐有時聰明得像鬼,現在卻蠢得像豬,居然現在才看出他在生氣啊!
“沒有,我不生氣。”王九咬死也不肯承認。承認生氣,也就是承認自己受她擺布,她算老幾?
“我呀,一點都不生氣,來,繼續跟我玩。”
“玩啊!”惡犬發出一聲似狼的嚎咷,在莫妮卡錯愕的視線中,轉身就走。
“王九,你……”莫妮卡脫口叫住他,卻因迷茫而遲疑了。
王九略一停頓,放慢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他将外套擲在地上,又扯斷脖間束縛得他喘不過氣的滑稽領結,消失在了樓梯間的死角。
脫缰了,好不容易攥住的野狗撕爛衣服,扯壞項圈,就這樣跑了。
莫妮卡站在原地緩了好久,才上前去,将王九的衣服和領結收撿起來,她人在往賭廳走,目光卻落在手心,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所做的,撐破天也隻是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既不會威脅生死,更不會傷及利益。莫妮卡從決定來澳門起,就打算給王九一點顔色,警告他以後不要随意利用自己,更為挑撥他同大老闆的關系。
她将一切都估量得很好,但王九還是失控了。
莫妮卡失落又懊惱,狗跑了,她倒不着急去找,因為如果想不清楚狗為什麼跑,就算找回來,也會跑第二次、第三次。
比誰都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人,會為這種事,氣到連還手都忘記?
想不通,怎麼都想不通。
莫妮卡癱在沙發上,明明大獲全勝,卻又怅然若失。
赢完大錢的餘美雙在她身邊坐下,遞過去一杯酒:“還在頭痛?男人走就走了,這一個呢,是很hot,但總覺得,看得人提心吊膽呀。”
接過酒杯,莫妮卡一飲而盡,枕着手背發牢騷:“我真是搞不懂,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我講得還不夠清楚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東西,衰女包,你把事情說清楚我才好給你出主意嘛。”餘美雙又為她倒上一杯,臉上滿是“又可以聽八卦了”的興奮。
莫妮卡自己想不通,也願意求教他人,因此将前因後果講出,講得自己酒勁上頭,圍聽的人也越來越多。直到最後一句落罷,貴婦們還意猶未盡。
了解過全貌,餘美雙狹長的鳳眼也熏上酒意,似笑非笑:“你什麼都沒做錯,隻是沒有想到一件事。”
“什麼呀?”
餘美雙道:“恭喜你。他比你所想的,要緊張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