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跟王九一起來?”十二直覺自己錯過了什麼劇情:“等下,你為什麼要說果然?”
然而還等不及信一和十二上前追問,莫妮卡已經停下車,走到鄉長面前:“我來簽名。”
鄉長像是早認識莫妮卡一樣:“呀,你就是黃小姐呀?多謝多謝,我們鄉裡沒有停機坪,臨時收拾的地方還可以嗎?”
剛才還在嘲笑莫妮卡騎腳踏車的王九不吱聲了。
“很好,多謝鄉長照顧。我的人還在收拾東西,我幫她一齊簽到好不好?”莫妮卡微笑着問。
鄉長立刻将紅封的簽到冊翻開。莫妮卡眼掃過已經簽得密密麻麻的簿冊,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名字。
“黃小姐?”
“啊,馬上就簽。”
莫妮卡将毛頭在硯台裡蘸飽,精心刮出鋒穎,提筆欲落,卻聞身後步踏重重,成群結夥。
“香港竟然有這麼窮酸的地頭?你說這裡有間廟?我隻看到鹹魚幹,跟一堆鹹魚幹一樣的窮鬼啊。不會搞就不要搞啦!不如将大比交給我來做,我絕對不會揀垃圾場開party,要有飯堂雞檔,量大管飽呀!”
那聲音高亢又興奮,一時引來無數異樣目光,莫妮卡卻如釋重負地笑了。
她不再猶豫,提筆寫下:永和會,黃曼玲,索娟。
“永和會。”王九像是早有預料,很快就接受現實。他滿心注意都傾注莫妮卡身上,也沒回頭看向正在說話的人一眼。
十二少正要站出去同人理論,tiger同信一都拉住了他。
“他就是雷震東的兒子,雷天恩。”
雷天恩不似其餘人隻帶了二三人,而是浩浩蕩蕩,領了幾十人來,他走在最前,身邊跟着邢鋒。長久的狂妄與享樂将他的面容撕扯得更加獰惡,盛滿欲望的眼左右逡巡,被他看過的地方,都猶如被毒蛇舔舐過。
彼時莫妮卡正好簽完字,撂筆轉身,同長龍般的隊伍相對、切近,然後擦肩而過。
邢鋒第一時間就看到那兩個讓他在不久之前險些喪命的人,然而他還未出聲,雷天恩的目光已黏在莫妮卡身上,再無旁人。
“我就說,鄉下怎麼會有時髦女郎出街,原來是你啊。”
莫妮卡并未停下步伐。
“喂,你肯定記得我啦!”雷天恩向莫妮卡的肩膀伸出手:“我同你相過親……”
那手不曾碰到莫妮卡半分,便見王九揮拳而向,邢鋒眉眼一凜,大手撥開雷天恩,接下了那招,拳風自莫妮卡頸旁掃過,她這才轉身,像是才看到邢鋒似的:“哇,你沒被炸死啊,可惜了。”
“黃小姐。”邢鋒适時停手,叫人時有些咬牙切齒。
王九也抱臂收招,笑嘻嘻地學邢鋒說内地話:“還有王先生。”
然而,邢鋒的解圍沒得到雷天恩半句感激,他像是覺得剛才被掀開的樣子太過狼狽,整衣後一把将邢鋒推開,大吼道:“滾開,多事!我跟你講話你沒有聽到?”
莫妮卡敷衍着:“哦,聽到啦,你同我相親過,然後呢?”
“聽說你現在都未結婚,”雷天恩的笑容變得猥邪起來:“這樣好啦,你來澳門給我做二奶,這條狗做嫁妝,天祿嘉年華的事就算了。”
“撲街,這下輪到我忍不住了!”信一也想沖上去,隻是被龍卷風單手擰在了原地。
姗姗來遲的烏鴉感同身受地講風涼話:“敢同香港小姐嘴臭,有什麼好下場。”
“……噗,”莫妮卡冷不丁捂住嘴,發出聲笑:“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笑,隻是……怪不得他們都這樣說你。”
“你笑什麼?誰敢說我?”
“上次沒跟你相完親,我就覺得遺憾,其實我一直都對你很好奇,你老豆怎麼說也是一代枭雄,你嘛……”莫妮卡繞着雷天恩走了半圈:“二代雜種咯。”
“臭x……”雷天恩從來不容旁人冒犯他半點,眼見說不過打不過,莫妮卡背過他前行,便從腰間拔槍要射。
縱然現場一衆社團彙聚,也無人帶槍壞規矩,一時周遭喧騰起來。龍卷風同tiger也變了臉色,卻也緊緊拉住兩個年輕的頭馬,不準妄動。
一截長物自遠處飛來,隻聽雷天恩慘叫一聲,手槍掉落,他在簇擁中哀嚎,擊物也應聲落地,隻是條曬幹的鹹魚。
“背後放黑槍,什麼東西。”一個高大飒爽的女子說着北話,款款走來,油亮的發辮高高盤在腦後,未附任何發飾。很快有人認出了她,永和會的女頭馬,索娟。
索娟走到莫妮卡身邊,悄聲說了句話,她便匆匆離開了,王九還想跟,卻被看得一頭霧水的大老闆招了回去。
“怎麼回事?”莫妮卡問道。
“你自己看。”索娟将莫妮卡帶到間漁屋前,揮退兩個看守馬仔,打開門。
兩隻猩紅染血的眼,隔着門隙,毫無溫度地掃來,莫妮卡被那地獄惡鬼般的眼神一懾,反手關緊了門。
“你就不該帶他來,”索娟撣了撣衣袖:“虧得我制住他,又找了三個兄弟才把他捆住,萬一讓他跑出去,鐵定壞事。”
“麻煩你了娟姐,你們先在外面守着,我同他說。”
索娟沒質疑莫妮卡的決定,隻是叮囑道:“那你小心一點。”
等到屋内隻剩下兩人,莫妮卡朝着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四仔走近:“你看到他了吧。”
“雷天恩……”四仔看上去,比上次發病要更糟糕,他的每寸肌肉都在搐動,血液滾動着、叫嚣着同樣的一句話:“放開我,我要砍死他。”
“别這樣,林醫生,你冷靜點,聽我說……”莫妮卡的掌心還未落到四仔肩頭,他卻像再分不清敵我,本能地攻擊起眼前一切阻撓他複仇的事物。堅硬的頭骨撞向莫妮卡腕側,莫妮卡不設防被撞個正着,反手就是一巴掌。
四仔被扇得頭腦發懵,立刻擡頭看向莫妮卡,野獸般的眼神登時清澈幾分,還透着些濕漉漉的委屈。他不明白,莫妮卡為什麼要打他,為什麼要阻止他報仇。
揉着被撞得生疼的手腕,莫妮卡壓下怒火,再次好聲好氣:“林醫生,我就當你是見到仇人太興奮,才對我動粗。”
“所以,沒下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