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圓透過床簾的縫隙,看見李天賜呼噜呼噜把整碗麻辣燙都吃了,連個底兒都沒給他留,發紅的鼻尖不知道是被辣的,還是因為昨晚被他打的,喻圓後悔,十分不應該用盆砸人,要不然就不用請人吃飯了。
他在床上躺屍了半個小時,怎麼躺怎麼覺得他這個床硬邦邦的,不如景流玉的車舒服,景流玉最近也不叫他出去玩了,可能也是期末考試要複習了的原因。
據說景流玉雙學位呢,呵呵,祝福他挂科。
說不定他這種人會額外請那種很貴的家教,一對一輔導,呵……
喻圓翻了個身,什麼最好的朋友,偷偷學習都不帶他。
喻圓越想越焦躁,幹脆起床穿衣服,臨近期末,課程不多,他打算在兼職之前去趟圖書館,狠狠複習一下知識點。
實則喻圓從小就不是特别聰明的那類小孩,頂多有點自作聰明。
學校組織測過智商,他不多不少正好90,中等偏下水平。連老師說他發育腦子的營養可能都用在長這張漂亮臉蛋上了。
好在喻圓有自信,他覺得肯定是智商測試标準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麼他次次都能考第一,還成為了他們那屆唯一考上大學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有書念,純是因為早五晚十二的勤奮,他自作聰明的以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在學校裡故作輕松,晚上挑燈夜讀。
李天賜吃飽喝足,兩條健碩的腿搭在桌面上,指揮喻圓把垃圾扔了,順帶問:“你要去哪兒啊?”
“出去溜達溜達。”喻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他可不能讓人知道他要去看書,萬一和他競争怎麼辦?
李天賜輕蔑一笑:“你放屁,背着我們去複習吧?前天徐毅都看見了。”
喻圓紅着臉嚷嚷:“你瞎說。”
“你瞎說~”李天賜怪模怪翻着白眼掐着嗓子,學 他的語氣說話,解鎖手機給他發了份文件:“呐,你别說兄弟我不仗義哈,看在麻辣燙的份兒上,這是曆年的考試範圍,年年都從這裡面出題,隻要全背下來,九十分so easy。”
“這種東西你哪兒弄來的?”喻圓驚叫。
“學院裡一直流通的啊,你不知道?”李天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擺擺手讓他走。
自打喻圓在入學考試舉報了旁邊同學打小抄,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大家一開始不搭理他,後面看在景流玉的面子上才奉承他。
畢竟這玩意連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犯什麼洋賤舉報?為了及格,抄襲作弊不是很正常?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沒個違規犯錯的時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喻圓舉報了。
學院老師本來對這種小考試能放一馬就放一馬,現在監考不嚴的鍋往身上一扣,也記住了這個多事的學生。
喻圓讷讷不言,他還真不知道:“這是不對的吧,洩題了怎麼能考出來真正的水平?”
李天賜渾身一激靈,連忙撤回:“不是吧,你又要舉報?兄弟把你放心裡,你把兄弟踹溝裡?”
喻圓來不及挽留,眼睜睜看着還沒打開的Word消失,他讪讪的,不好意思再問李天賜要。
算了,不給就不給,他憑借自己的努力,也能考第一拿到獎學金的!
喻圓挎着大公教育發的白色帆布包,揣着小公教育給的中性筆,去了教室,屁股剛坐穩,群裡發通知,讓所有申請了助學貸款的學生去506教室開會。
他以為有什麼好事,減免貸款利息或者推薦高薪兼職之類的,積極地爬上五樓,找了個最靠前的位置。十多分鐘後人陸陸續續到齊,一股腦全去後排了,前頭就他一個金雞獨立。
輔導員夾着牛皮腋下包,眼皮都沒擡地進來,吩咐學生會成員給下面的學生發宣傳手冊,書寫黑闆報,拍照。
“在座都是申請了助學貸款的同學,大家時間寶貴,我也就閑話不多說了。貸款最高額度一年兩萬,這個貸多少看需求。
咱們一年學費是六千五,住宿兩千四,教材費九百,到時候貸款直接打到你們的銀行卡裡,這些收費自動扣除,剩下的你們就可以自由支配了。
畢業三年之内,貸款是沒有利息的,可以慢慢還。我也知道,貸款的同學大多家庭條件不太好,生活上有困難,所以下學期貧困補助我也會優先考慮大家哈。”
喻圓确實辦理了助學貸款,因為缺少監護人作為擔保,當初辦理的時候陸陸續續跑了半個多月教育局才辦下來。
他不敢多借,隻申請了一萬二的額度,交了學雜費買了個手機再買點兒日用品後,還剩下一千多,依照他的消費水平,勉強能維持兩個月的生活開支。
每年一萬二,意味着他三年畢業後就要立刻承擔起三萬六的巨額負債,喻圓不願意欠貸,想一畢業就還上。
除此之外,無論畢業是在京市這種大城市打拼還是回老家,都得提早攢出至少三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也就是說,他要在三年攢夠四萬塊才能毫無負擔地展開新生活。
輔導員說的這些,早在他貸款的時候,教育局就已經說清楚了。他也知道欠債就要還錢,卻不想被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有照相機的記錄下再經人強調這些。
尤其蘇釀從後往前,把宣傳冊發到他手裡的時候,喻圓現在恨不得變成一粒豌豆,滾到教室最後排去。
喻圓白淨的耳尖發紅,低着頭,一言不發地揉搓着手裡的宣傳冊,不敢看蘇釀一眼。
輔導員還在上面喋喋不休,喻圓恨不得堵上他的嘴,還得裝毫不在意。
“有些同學哈,明明家庭一般,甚至可以說糟糕,卻因為虛榮心作祟非要用大牌,坐豪車,我說的是誰,誰心裡也有數,知道點檢點。
我不管你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别到時候警察在某些地方掃到你,我還得去警察局簽字,給學院抹黑,好了,今天會就開到這兒。”
說的是誰呢?大家心裡都有數,目光齊齊聚焦到坐在最前面的喻圓身上。
喻圓猛地被雷集中了似的,扭頭看向蘇釀,對方的眼神卻并不在他身上,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
他把指甲掐在掌心裡,巨大的羞恥心像蟒蛇死死纏繞着他,令他呼吸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