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移動,一縷熙光照進來的時候。
恰好了落在了窗前唯一一個銅鏡上。
寂輕塵不自覺地揉了揉眼,往身旁一摸,卻攏了一團空氣。
他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坐起身來,果不其然看到了空蕩蕩的床,簡蘇早就不見蹤影了。
他輕輕蹙眉,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覺攥緊了一下被角。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沒辦法習慣簡蘇不在身邊了。
他摁下心裡的不适,強行将自己的目光從空蕩蕩的床上移開。
卻對上了一面陌生的銅鏡。
鏡子裡映出的狐狸小人睡得臉色酡紅,恍若喝了幾杯果酒,卻不勝酒力。
桃花眼眼角還挂着惺忪的眼淚。
寂輕塵忽然現出陰鸷的笑容,但是下一刻又收斂了。
他這是在想什麼呢,他又不是那種青樓裡面的戲子憐人,難道還要等着她的垂青嗎?
亦或者,像個怨婦一樣?
他壓了壓嘴角,面無表情走到外間。
房間的裝潢很簡單,除了櫃子,房間裡隻有一張木質桌子,還有配套的幾把椅子,其中一張椅子還歪歪扭扭,高低不平。
顯然是缺了一隻桌腳,但是可能是因為房間裡面實在是沒有别的東西了,所以也被簡蘇留了下來。
但是簡蘇獲得了一部分靈石後,就已經在改變這個房間了。
桌子上放了一個白瓷花瓶,一枝嬌嫩的梨花枝被插在裡面,旁邊是一套新買的白瓷茶具。
梨花香清淺而不媚俗,聞着格外沁人。
寂輕塵不自覺地被那株梨花吸引,走近了看,才發現上面還挂着清晨的露珠。
簡蘇起床的動靜,進出的動靜,折花的動靜,居然哪一個都沒有吵醒他。
寂輕塵垂眸,凝視着那花枝,忽而伸出手,撚碎了尖上一朵開得最好的梨花。
他果然還是太安逸了。
還沒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靈核的躁動惹得他猛地收回手。
他目光不可思議地盯着窗外很遠的某一個方向,那裡背對着太陽。
是亂葬崗的方向,亂葬崗附近,就是審訊司。
一種強大的吸引扯得他不由自主地往那個方向去。
他汲取過簡蘇捏出的東西的能量,所以對這種吸引無比熟悉。
而現在,這股他從未見過的能量波動而出現在亂葬崗處。
寂輕塵咬牙,臉色變幻,扔下手裡的花枝,往亂葬崗的方向而去。
……
半個時辰前。
亂葬崗枯樹橫生,每走幾步都有着堆積如山的屍體,腥臭腐爛的氣息重重壓在幾個外門弟子的身上。
走在最前方的人穿着一襲弟子黑衫,胸前的彼岸花紋比跟着的人都要更複雜些,是内門弟子羅澤。
羅澤不耐煩地帶着身後的人往前走,叮囑道:“亂葬崗裡面屍體雜亂,鬼氣和怨氣都很深,給我拿緊了抑靈石,那可是可以抑制鬼氣的,跟你們這些小命挂鈎的好東西。”
“前面要你們搬運的屍體可是很重要的,是要送去煉制的,都給我小心點!”他重重瞪了一眼末尾瑟縮的外門弟子,呵斥道。
小弟子是剛進門不久,一臉的雀斑,木讷又怕生,頓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羅澤忍着心裡憋悶,帶着人來到了一片略顯空曠的區域。
早上的他還在慶幸自己終于加入了審訊司,有機會接觸更多的師兄師姐,沒想到第一個任務居然就是帶着這些外門弟子去搬運屍體!
而據說今日審訊司絕大部分弟子都去附近曆練,多少也得兩日才能趕回來。
一想到自己什麼都沒撈着,他就憋悶。
“快搬吧,就是這些了,都給我注意點。”
羅澤提起腳踢了踢自己腳下的一具屍體,有些意外自己踢的這一具,居然還是一具完整的無名修士的屍體。
而不是其他那些缺胳膊瘸腿,甚至面目全非的平民屍體。
他冷哼一聲,不過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雀斑灰溜溜地過來,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不敢伸出手。
羅澤看着他怯弱的樣子,無端一股氣就上來了,他狠狠一腳踢到小雀斑的腳上。
“幹什麼呢拖拖拉拉的,讓你搬這個你還不樂意了。”
小雀斑吓得渾身一抖,以為是修士屍體抓了他一下,尖叫着甩了一下手。
一條漂亮的軌迹在枯樹的頭頂劃過。
“咔嚓”一聲,被失手摔在地上的抑靈石發出碎裂的響聲。
羅澤臉色黑如鍋底,怒視着小雀斑。
“師……師兄……”其中一個外門弟子突然雙腿發抖,雙目睜大,驚恐地望着羅澤。
“你也要給我惹事是嗎?”羅澤腦海裡閃過不對勁的想法,但是憤怒還是讓他盯着弟子怒罵。
“為什麼那個修士屍體,站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