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蘇知道那群弟子是沖着她來的，她邊安撫着小塵邊道：“不知道師姐來找我什麼事？”

一提這事，洛小燕臉瞬間漲得通紅，頓時有種被正主戳破心事的趕腳感：“師妹别這麼喚我了我可遭不住。”畢竟自己還受了師妹的幫助。

她咧開嘴笑道：“我叫洛小燕，師妹喚我小燕就好。”

她卷着手裡的紗，幻彩又剔透的紗帳像是一層美好的夢境，輕輕籠在洛小燕的掌心。

“我對師妹能修複傀儡這件事很感興趣，所以就也跟來了，想來看看師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說完又立刻擺了擺手，慌張找補：“我不會給師妹你造成困擾的！”

簡蘇瞧着她無端有些缺心眼的樣子，頗有些無奈。

洛小燕也知道她抱着的小傀儡好像有點不對勁，便也不好再打擾，得到簡蘇下次可以來探望的許可後，高興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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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黎思瀾處回來，也隻是剛好到正午的時間。

陽光被樹葉剪成細碎的光點，落在草地上，梨花樹新抽出的一根枝條頂端冒出了點點花芽。

簡蘇扶起最後一株被推彎的草藥，掃視了一圈，最後在梨花樹上找到了狐狸小人。

她看了好一會，都沒聽見小塵發出什麼動靜，于是隻好自己仰起頭，喚了它兩聲。

寂輕塵屈膝坐在樹幹上，眼裡晃過幾分茫然，一時間對下面的呼喚充耳不聞。

“咔吱”一聲，他心煩意亂地折斷面前才冒出花苞的一根枝條。

各種惡毒兇狠的話語在喉嚨裡滾了好幾圈，最後都被咽了下去。

他在樹葉的縫隙裡去望下面的少女，不知道是不是被陽光曬了一會，簡蘇正用手擋着陽光，眯着眼瞧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陽光曬了一會，少女素來沒什麼血色的臉有了淡淡的一層粉色，像是覆了一層淡妝。

白玉般的脖頸沒入青色的綢緞中，幾縷黑色發絲垂下，撞出一片攝人心魄的美感。

寂輕塵怔住了，不經意對上簡蘇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簡蘇的眼裡看到的不是梨花樹，也不是自己。

而是少女自己的模樣。

“快下來小塵，之前釀的酸梅酒好了，快來跟我一起試試。”簡蘇見梨花樹的枝葉都未曾動一下，出聲便喚。

斷了一截的枝條猙獰刺目，他猛地一瞬間又回過神來。

寂輕塵冷着臉，被影響的情緒像是一頭失控的野獸，在他心裡橫沖直撞。

一根花枝被擲了下來，在半空劃過一道曲線，重重墜了下來。

簡蘇：“……？”幾個意思，這是要跟她翻臉呢？

窸窣聲音不斷，樹上才長出來的狐狸小人非常不滿，噼裡啪啦又丢了一堆花葉下來。

簡蘇一時不察，清晨的露水混着梨花的香氣就這麼直落落地灑了她一身。

她扯了扯嘴角：“不下來是吧，那你就一個下午都别下來了。”

“還亂扔花葉，誰給你慣出來的壞習慣。”她歪了歪頭，随意扯了扯頭發，發絲上的東西簌簌落下。

她一細看，發現小塵朝她身上丢的還是最幹淨柔軟的花瓣，不染纖塵。

“……”

喔，鬧小脾氣了但是又不完全鬧脾氣是吧。

但是壞習慣就是壞習慣，不能慣。

簡蘇掃過自己腳邊一地狼藉的花葉，那花葉被蹂躏得零碎，堪跟殘花敗柳一拼，完全沒辦法跟樹上開得正嬌嫩的梨花聯想到一起。

簡蘇沒再搭理它，徑直進了内廳。

世界靜谧下來。

——

日影斜照，梨花樹汲取了一天的陽光，不堪承受般微微蜷縮了一下葉子，等待着夜晚涼意的垂憐。

樹葉間的小身影一動不動，像是和周圍的花葉融為了一體。

寂輕塵抱着膝蓋，因為身形較小，枕着自己的膝蓋，剛好能在最粗的一截枝幹上尋得一襲容身之地。

風聲靜谧，好似連整座小翠峰都随着太陽落下陷入了沉睡，早晨的喧鬧被掩埋在最後的霞光裡。

他垂着頭，一根枝條恰好擦過他的臉頰。

那纖細的枝條像是剪開了一段時光，寂輕塵厭倦垂下眼，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有這麼一段時光，也是被迫經常躲在樹上。

不同于記憶中的嘈雜，四周十分安靜，安靜地世界都要消寂。

往日輕快的聲音也尋不到一點痕迹。

他微微伸出手，任由天邊最後一抹霞光落在瑩潤的冰珠上，又這麼不甘地看着那光滑落消失。

那這次也算是他自己躲的麼？

他低笑着，笑意裡摻雜了些意味不明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