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并沒有從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發現兩人已經走下去了不少路程,她連忙換了個話題。
“西域來人應該會很忙吧?他們要在聆月軒停留多久啊?”
小蝶跨過一個水坑,氣息不穩,頭上的銀蝴蝶發钗歪了半分。
她心中回憶着聆月軒慣例答道:“七日……如、如果東家留人呆上十天半個月也是有的。”
“那不是要忙好些日子嗎?那如果有人想留在聆月軒的話,東家給嗎?”
邊走路邊講話十分累人,明燭抹了把頸間的薄汗。
“沒有過吧……西域人并不喜歡虞國人,若不是民間自發有人組織往來,他們也不會踏足虞國。”
看着小蝶苦思冥想的模樣,明燭也跟着着急起來。
“還以為會有人留在虞國呢,畢竟虞國強盛,歌舞技藝也精湛多彩。”
小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突然補充道:“幾年前是有一位西域美姬,但她隻是留了半年就離開聆月軒了。長得溫婉柔媚,倒不像西域人的模樣……”
希望突然出現,明燭語氣有些激動。
“她的名字叫什麼?”
歪着腦袋,小蝶左思右想還是抱歉地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但東家很喜歡她,老會約那位姑娘喝茶。你知道我是在東家身邊忙的,東家不在時我也是做做灑掃,本身和他們走得不近。但那個琵琶彈得很好我是記得的,之前她彈的入陣曲可是連着幾月座無虛席呢!”
這下明燭十分确定這個女子就是凝霜,至于後來她去了哪,或許隻有東家知道了。
明燭沉默不語地埋頭趕路,一路千頭萬緒。
小蝶累得滿頭大汗也沒閑着,她拿着錢袋數着裡面的銀子一遍又一遍算着買完東西還能剩下多少。
左拐右拐道路變得寬敞了些,經過雲城最大的繡莊時,小蝶一把拉住明燭的衣袖,她們鬼鬼祟祟地躲進了繡莊對面的牆角。
小蝶指着對街道:“你看,對面那是不是周樂師啊?”
強行被拉回思緒,明燭皺着眉從牆角後探出頭往對街望去。
對街是全雲城最大的繡莊,店鋪門前站着一位男子。
長身玉立的白衣少年,衣袍沾染了夕陽的绯色,熟悉的帷帽和背上的竹笛,明燭一眼就肯定那人就是周月行。
他在繡莊幹什麼?
明燭再仔細一看,他手裡拿着一個大錢袋子,她記得早上她和周月行出門時那個錢袋子是鼓鼓的,現在肉眼可見地幹癟了。
“周樂師手上有一捆紅線诶!繡莊的紅線價格可不便宜啊,周樂師特異來這買……”
小蝶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她捂着嘴拼命控制自己的聲音卻難掩激動。
“我之前從沒見過周樂師和什麼女子系過紅線,難倒周樂師遇到了心儀的女子?那謝小姐怎麼辦……哎呀哎呀,雖然周樂師經常戴着帷帽,但一看那氣質就是位俊俏的白面書生,遇到佳人也在所難免……”
小蝶在一旁喋喋不休,明燭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她此時隻在意一件事,那就是這麼多的銀子,周月行拿去幹什麼了??
他不知道月姨天天種菜喂雞黑夜裡挑燈做針線活嗎?他不知道自己天天吃爛蘋果舍不得吃好的每天挑出去賣嗎?
明燭冷冷地望着街對面的周月行。
小蝶還在揣測周月行在等誰,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面色不對勁的明燭。
對街的周月行雖然有一瞬間感覺脊背發涼,這種異樣的感覺莫名産生,但他環視周圍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之處。
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地把紅線放進懷裡,安放妥帖後剛欲轉身,身後的繡坊裡有人喚他。
珠落玉盤的清婉女聲。
“周公子!”
對面的小蝶扯着明燭的胳膊拼命搖晃。
“快看啊,是謝小姐唉!”
小蝶是知道謝小姐的,謝小姐在整個雲城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謝小姐名謝辰熹,是雲城富商家的小小姐。她自幼精通商賈之道,而且行為舉止都大方得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堪稱雲城閨中典範。雖然是商賈人家的女兒,但卻受達官貴人喜愛,兩年前及笄,家裡提親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但三年前謝小姐受東家邀請去聆月軒聽曲,那時周月行一支笛子就俘獲了佳人芳心,謝小姐硬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男子的提親。
以後周月行一有場子謝小姐就從未缺過,但佳人有意公子無情,周月行從來不知道這位小姐是沖着他來的。謝小姐每每想與他見面交談,周月行就說自己場次結束了,背着笛子就走人。
小蝶簡單又誇張地給明燭描述了一遍隻能在狗血言情小說裡看到的情景,明燭聽目光更為冷冽。
她算是知道周月行為什麼存不下錢了,原來是這樣的浪蕩子!
出于報複,明燭陰陽怪氣道:“有了新歡忘了舊愛,謝小姐就應該遠離這種人,忽冷忽熱,吊人胃口。”
小蝶還沒從剛剛的激動心情裡緩過神,聽到明燭的話她心中為之一振。
難道其中有不可與他人相告的秘密?!
“實不相瞞,我這位表哥呢,不僅行為纨绔還有個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呢,他日日思念萬分,就算分别好幾年都久久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