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光線隔着素白的燈罩落下,融去了窗外那點令人不安的濃稠黑暗。
不算寬敞的室内,黎陽煦和謝銳澤二人站在一塊,幾乎把床邊的範圍全部堵住。
雖然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樣類似于保護的站位,多少讓被吓到的小蝴蝶沒那麼害怕了。
剛剛聽見了黎陽煦敲門時說的話,許玉潋抿着唇,根本沒分清楚情況,呆呆地感歎:“原來你們今晚還有合宿活動呀。”
謝銳澤不接話,轉身端着杯溫水喂到他的嘴邊,“先喝點水。”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許玉潋揉了下臉,回想起剛剛自己做的那些事,也不好意思拒絕,就着這個姿勢微微仰頭含住了杯沿。
飽滿唇瓣在玻璃杯下印出果凍質地的淡淡粉意,透過晃動的清水與熱騰霧氣,隐隐可見濕軟的舌尖探出,又立刻怯怯藏入了嬌嫩的口腔中。
等他喝完,謝銳澤忽地用指尖碰了下他發紅的眼尾。
随後并未收回,反而繼續下滑,在許玉潋擡眼看來時,輕柔地擦拭過他唇角處餘留的水漬。
“合宿是随機的。”
“嗯?”
“我沒想和他合宿。”
許玉潋不知道謝銳澤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他今天很多活動都不在現場,沒什麼發言權。
頂着哭得亂糟糟的小臉擡頭看了謝銳澤一眼,他悶悶地‘哦’了聲。
更像在生氣了。
兩個男人神色都有些慌張。
“既然謝老師不稀罕合宿房間的條件,不如讓潋潋和我住。潋潋怕黑,和我在一起晚上起夜還有個照應,睡得也更舒服。”
黎陽煦毫不在意自己當着别人面截胡的行為是不是有失風度。
他今晚和許玉潋聊過之後,就不準備錯過這個機會。
這處屋子不算新,老式的平房加上個竹籬笆圍繞起的小院,紙糊了半面的舊窗棂被風吹得鼓起,偏僻又簡陋。
内裡卧室空間狹小,容納三人不過是恰恰好。
比村上其他的屋子确實要好上一些,但還是比不過謝銳澤他們今日合宿的那個房子。
按理來說,沒有哪個嘉賓會願意來這裡擠。
可考慮到那個正坐在床上仍處于狀況外的屋主人,這事便得另當别論了。
那樣的純然漂亮的小男生,放在什麼地方都會有大把的人追求。
别說是住個破屋子了,哪怕是全部身家交出去,把人捧着哄着隻是為了讓對方看自己一眼都樂意至極。
自認為對感情不感興趣的他都會這樣想,更何況謝銳澤這種毛頭小子。
黎陽煦覺得謝銳澤這人太裝。
“什麼時候黎老師還兼職上了拍攝指導。”謝銳澤把水杯放在一旁,表情有點說不出的煩躁,“我的跟拍還輪不到你來照顧吧。”
“而且我今晚就是來陪他的。”
謝銳澤刻意強調:“潋潋主動跟我提的。”
黎陽煦打量了他幾眼,神情嚴肅地問:“你動手了?”
先不說許玉潋臉上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濕潤,就憑上次謝銳澤差點對跟拍動手的事,黎陽煦就不會相信謝銳澤現在的話。
他皺着眉拿出手機,似乎準備時刻叫來導演:“你逼着潋潋答應的?”
“我就知道你這種會對跟拍動手的人不是好東西。”
話都沒接上一句的謝銳澤:“?”
“不是,你有病?”
在二人的争執聲中,許玉潋緩慢地眨了眨眼,整個人陷在他自己選的暖黃色被單裡,眉眼倦怠,嗓音綿軟,帶着點哭泣後的沙啞。
“你們都要和我睡嗎?”
“可我這裡隻有一張床,三個人睡不下的。”
而且現在他也沒有那麼怕了,被他們這樣一鬧。
想了想當時在河邊遇到的,那個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東西,好像也沒做什麼,隻是抱着他摸了兩下,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然後他說不要吃自己,那個東西就真的把他放走了。
這種情況……許玉潋也不至于說一定要有人陪着自己待在一起才行。
後知後覺地叫出系統,許玉潋試探着開口:“系統,我遇到的那個是什麼人啊?”
系統将今夜發生的事都看在眼裡,明白那樣的存在是許玉潋未曾接觸過的,沉默片刻:【那不是人。】
許玉潋不太意外,光是看動作,那個東西還沒自己像人,摸自己的指甲很鋒利,感覺随時能把他肚子割破。
體溫也很冷。
他問:“那他是鬼嗎?”
【也不是。】
和系統聊了一會後,許玉潋才發現謝銳澤二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二人的意思,說出的話太奇怪了嗎?
沒經驗的小蝴蝶害怕他們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眼睫快速顫了顫,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時間不早了,你們……”
他們異口同聲打斷許玉潋:“我可以打地鋪。”
……
謝銳澤是在後半夜的時候摸上床的。
動作幹淨利索,掀開被角就把人摟到了懷裡,像是做了無數次那樣熟練,在許玉潋迷迷糊糊擡起臉看他的時候,湊了過去。
“潋潋。”
“……?”許玉潋反應了好一會,也學着謝銳澤那樣放低了聲音,“怎麼了?”
黑暗裡,謝銳澤似乎笑了聲,“你沒睡是在等我?”
如果不是謝銳澤到床上弄出動靜,此時此刻許玉潋應該還在熟睡。
他沒什麼脾氣,被人吵醒也隻是搖了搖頭:“睡了,但是現在醒了。”
“潋潋,現在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謝銳澤話鋒一轉,“還害怕嗎?”
許玉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聯想到之前謝銳澤跟自己說過的那種警告,他想,謝銳澤會不會知道那是什麼,那喻期初呢?他也曾和自己說過類似的話,他也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