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那個人對他一點兒不好,他卻願意以最大的善意去理解她。
許琢圭隐隐感覺這份邀約動機不純,糾結了一陣兒,還是應了聲:“好吧~”
她把薛璧推開了些,将他按在桌案旁的小凳上,道:“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拿個東西來。”
蕭瑟的風穿透書館的長廊,落葉随着寫着詩作的紙張翩飛,那通篇錦繡,筆筆生風,字字珠玑,讓整個秋景,都沾染上翰墨的味道。
許琢圭抱着捆書走過長廊,忽地一個止步,回頭便瞧見柱子後,是一個沒來得及躲起的身影。
“顧郎君?”她步步靠近過去:“我看你今天從羅夫子講學結束後,就一直跟着我。”
說實話,她第一次見跟蹤跟得這麼明目張膽的,讓她都差點沒敢認。
顧驚辭原還想掙紮一下,再躲一躲的,見她直接戳穿了,便慢慢從柱子後挪了出來。
來書館讀書的,大多是今歲春闱落榜,備考來年科舉的學子,而顧驚辭此人,早在去歲年進士及第,做了弘文館的校書郎,卻總在書館羅汾老夫子講學時鋪紙捏筆,側耳聆聽,從未缺席。
他怎麼看,都隻是個弱不禁風的白面書生,根本就不像是裡外兩幅面孔,諸如變态的那類人。
許琢圭直接道:“是找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是要問羅夫子何時會再來講學,這個我也不知,你可以問書館的掌事伯伯,他或許會知道。”
堂堂弘文館校書郎,總不可能是來買她這個半白丁整合出來的講學筆記的。
“我不是為這個,”顧驚辭支支吾吾,道:“我,我其實是想來提醒許娘子,千萬要離譚聞璋遠些,不要被他騙了,那不是個好人。”
說譚聞璋不是什麼好人,這點許琢圭舉雙手贊成,但她不明白顧驚辭是以何種立場說出這種話的,于是問道:“顧郎君為何對我說這個?”
“你别誤會!”顧驚辭忙解釋道:“隻是前幾日,我看到譚聞璋和幾個世家子弟聚在一處商讨,說要對許娘子設下圈套,誘騙你上當,所以有些擔心,這才來提醒許娘子警惕他些。”
他愁着一張臉,苦笑道:“實不相瞞,我妹妹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嫁給他了,但他現在半點沒有要收心的意思,仍在四處沾花惹草。
“我妹妹的婚事是陛下賜婚,我隻是個小小校書郎,對這種事根本無力回天,但許娘子這邊,大錯尚未鑄成,或許可以躲過一劫。”
他為妹妹操心,可以說是親情使然,願意提醒許琢圭小心譚聞璋,可見是真的人品高尚了。
許琢圭心下一暖,道:“謝謝你。”
顧驚辭歎了口氣:“我見許娘子與薛家郎君甚是親密,我的提醒似乎有些多餘了。”
甚是親密,這四個字也不知戳許琢圭哪個點上了,她紅着臉道:“不多餘,一點也不多餘,我很感激你對我說這些,我會有注意的。”
她想要狡辯一番,但又想到方才她和薛璧抱在一起的畫面大概也被看到了,根本狡辯不得。
哼,都怪某人!
送走顧驚辭,許琢圭一肚子火地找到薛璧。
隻見夕陽穿過窗棂,落在眉眼間,染紅了他長翹的睫毛。他安靜地坐在方才那一方小凳上,手上捏着一支極細的兔毛筆,正認真地奮筆疾書,手邊則放着一沓碼好壘起的書冊。
許琢圭看着眼前的光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此刻發出哪怕一陣輕輕的歎息,都會打破這歲月靜好的一幕。
此時薛璧停下筆,對着完成的作品左看右看,往上面吹了幾口氣,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拎着紙張的兩角,拿了起來,小做炫耀:“圭兒你看,我畫的你!”
好歡快的語氣,但是紙上的東西實在一言難盡,除了都有一個鼻子兩個眼,許琢圭想不到任何自己和那畫上東西有任何相似之處。
她友情提示:“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薛璧:“?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