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不見了。
這本來是不可能出現的事。
因為這是在羊城,在蛇王的手下,又有誰能在這裡擄走和陸小鳳一起來的女人?
但事實就是,在薛冰離開這條街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陸小鳳很快就意識到薛冰絕不可能是自願離開,于是他通知了一個人,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蛇王領地的人。
——阿土是城裡有名有姓的乞丐,他衣着破爛,滿身癞子,功夫卻很俊,幾息之間便已晃過蛇王手下的眼睛,向陸小鳳靠近。
但他沒有打擾陸小鳳,隻是在角落裡盯着陸小鳳看,他看了很久,陸小鳳才注意到他。
随後陸小鳳沖他不着痕迹地點了點頭,他便跟着一同回到了如意客棧。
阿土剛在椅子上坐下,就被陸小鳳的話吓了一跳。
陸小鳳甚至沒為他的客人倒茶。
“薛冰失蹤了。”他說。
“失蹤?!”阿土一時間竟沒辦法再保持他僞裝的聲音!
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在陸小鳳眼裡,他和薛冰之間本應毫無聯系,而他剛才的反應顯然已暴露得徹底。
陸小鳳點了點頭,“是的,薛冰在昨晚便失蹤了,至今還沒有消息。”
阿土,不,公孫蘭一下子便明白了問題的關鍵。
“你懷疑是蛇王的人監守自盜?”
陸小鳳苦笑道:“要不然沒辦法解釋羊城中竟還有他找不到的人!”
公孫蘭冷笑一聲,反問道:“繡花大盜也在羊城,你不是同樣沒有找到他麼?”
陸小鳳沉默了。
于是公孫蘭不可置信地拔高聲調,又礙于樓下客人硬生生壓下:“你已猜到了繡花大盜是誰?”
“是誰!”如果說之前還隻是鈍刀子割肉,現在薛冰失蹤她還要怎麼忍下去?公孫蘭面色沉沉,仿佛隻要陸小鳳說出個人名她下一刻就會沖到人面前提劍刺去。
陸小鳳搖了搖頭,“我現在隻是有了一點猜測,還當不得真。”
就和之前懷疑過公孫蘭一樣,他絕不會輕易下決斷。
公孫蘭知道陸小鳳在薛冰的事上一定會謹慎再謹慎,于是便也漸漸平複下來。
而除此之外——
“你什麼時候猜到我和薛冰認識的?”
陸小鳳笑了笑,道:“她不願讓我知道她和你們有關,但偏偏是這一點叫我看出了端倪。”
“不過,在剛才之前,這一切都還隻是猜測。”
畢竟他從未見過薛冰腳上穿過紅繡鞋,單憑薛冰對紅鞋子的那一點維護,是什麼都證明不了的。
公孫蘭冷哼道:“哼,看來你陸小鳳也不過爾爾。”
陸小鳳不準備反駁公孫蘭的話,他叫人來自然有更重要的原因——
“之前你要我演的那出戲……”
公孫蘭皺眉道:“那出戲怎麼了?”
陸小鳳又道:“或許我們可以提前演了它!”
“那要是那人狗急跳牆怎麼辦?”公孫蘭有些心動,但同時也有些擔憂。
“像他那樣的男人,總是很信任自己的,而既然已忍了這麼多年,便不會再差這麼幾天。”
公孫蘭明白了。
七月十五,月圓之夜。
熊姥姥步履蹒跚,提着一籃熱氣騰騰的炒栗子,在西園叫賣。
還是那個價錢,也還是那樣香甜。
可她今天已做好了一斤都賣不出去的準備。
因為她約了人,一個若是知道她是誰,便覺不會吃她的栗子,也絕不會讓其他人吃的人。
陸小鳳比她來得還要早。
早在幾日前,他便從公孫大娘本人口中得知這張便條是有人特意僞造,但二人都以為最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來此見面,既減少了接觸,又能傳遞一些情報,畢竟他們之間已見過面這種事,最好不要叫任何人知道。
陸小鳳在西園等了很久,他見過的公孫蘭的兩張臉都沒有出現在這裡,可他又不好一直盯着人的腳看,尤其是姑娘家。
但他看到了賣栗子的老婆婆,和聞着就香甜可口的栗子。
他買了一斤,卻又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倏地!他手裡的栗子落到了地上,他彎腰欲拾,卻想起老婆婆滿是皺紋的臉,和那一雙眼睛。
司空摘星的易容術世間少有,但若問陸小鳳為何幾乎每一次都能認出他——那便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