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

廖清歡漫步階上，秋雨紛亂，砸在京城的石闆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沒有帶傘，因此細密的雨絲也落在他額頭鼻尖。

雨勢漸大，路上的行人紛紛跑到長長的屋檐下躲避，廖清歡也快走幾步行至門前。

他伸手，輕輕敲響眼前緊閉的大門。

吱呀一聲，門被從裡側打開。

“你來了。”

開門的小老頭走步顫顫巍巍，側身讓出了一點空隙供他通過。

廖清歡點點頭，走在了老頭前面。

他已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對這裡的路自然很熟悉。

門在他身後被合上，将連綿的秋雨隔絕在外，甚至因為最近天氣一下子轉涼，屋内還點了火爐。

而火爐的正上方，懸着一把劍。

是廖清歡的劍。

而他來這裡，也正是為了取回他的劍。

“這次看起來如何？”

老頭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廖清歡注視那把劍良久，才緩緩道：“很好。”

老頭滿意地把劍取下，遞到他面前。

“比之前輕了半兩，你且試試。”

廖清歡接過他的劍，順勢挽了個劍花。

劍鋒淩厲一如往昔。他又握着劍柄輕輕揮動兩下，還不錯，隻要對手不是西門吹雪葉孤城這種級别的高手，這點重量上的差别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

他的劍是入京時便送到老頭這裡的。京中人員魚龍混雜，他又有太多事要辦，少不得出入各種地方，若是一直帶着他的劍，目标未免太過醒目，更别提他必須要去的皇宮内外，絕無可能任他就這樣佩劍出行。

但在京城，有一類人是全然不必顧忌這些的，那便是宮裡的侍衛。因此公子早早就為他做了打算，送了宮内統一制式的新劍。新劍很好，也開過刃，隻是比他的劍要重一些，且不夠鋒利，一瞧便知算不得實用，而他偏偏在佩劍上總是馬虎不得，于是便另辟蹊徑，找人将自己的劍柄換成宮内制式。

這樣一來，既保存了皇家的顔面，又不必真的使用那把新劍，公子那邊也不好再說他什麼，隻當是王府的侍衛和宮裡的還是不同罷。

“你要的東西也搞到了。”老頭在角落的桌子上挑挑揀揀，又丢給他一隻小瓶子，廖清歡穩穩接住。

“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次又想做什麼事，但是……”

“還是少殺些人吧，阿青。”

老頭神色認真，不似作假。

廖清歡握着劍，微笑起來，“葉老，你明白的，從我決心用這把劍開始，便已沒有回頭路可走。”

畢竟所謂魔劍，唯有浴血，方顯其能，不是麼。

推門離開之前，廖清歡聽到葉老最後一聲歎息。

雨聲漸歇。

斷斷續續的秋雨順着屋檐向下傾斜，廖清歡看着轉眼又熱鬧起來的街市，轉身便回到太平王府。

府中此時正值兵荒馬亂之中，一時間超然此外的竟隻有負責看門的下人。

他坐在馬背上，遙遙沖那人颔首示意。

公子昨夜又同王爺起了沖突，因此半夜便獨自一人出了門，他原想跟上，卻被公子拒絕了。

“有些人，有些事，若你在場，就不那麼有意思了。”公子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