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哐啷哐啷的車廂裡,昏昏欲睡。
車窗外霧氣凝結成水珠,折射着清晨的陽光,在地闆上散成大小不一的光斑。
剛醞釀出一點睡意,就被行車間的晃動把瞌睡蟲全部趕跑,然而過一會又會上下眼皮打架。
心力交瘁。
簡直夢回幼時淩晨起夜趕去長途火車站的經曆。
我滿懷怨念地跟在樋葉老師後面左拐右拐來到富良野。
有些專業性強的設備在十勝買不到,托運什麼的也很麻煩,而且拜托指導老師跑到偏遠的鎮上來教導我這種事情也過于難為人了。所以樋葉老師幹脆帶我來找她在富良野的朋友。
據說是一個學校的前輩,因為個人愛好在富良野有一家燒錢的工作室。
每周樋葉老師都會帶我來工作室借場地上課,順便完成一部分錄音的工作。
當然練習的内容更多,就算最近事業緩步上升我也不可能每周都接到工作。
面容嚴肅的指導老師告訴我唱歌是一場需要很大毅力的修行,沒有長時間的練習隻靠天賦也不能夠長久地走下去。
枯燥的吊嗓和音階練習成為我的日常,一首歌,兩首歌,翻來覆去唱到麻木。
有時候能在手裡看到新的曲目都會讓人感到眼睛一亮。
下午四個小時的課程,我隻有休息的課間半小時,門内是站在譜前的我,門外是等候的樋葉老師。
我還記得某一天深夜到達目的地的我被老師溫柔地擁抱着,她亮閃閃的眼睛在昏黃的路燈下倒映着光。
她詢問我是否已經決定要一直走下去,她懷疑我是不是太過年幼還沒有尋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未來。
不是玩笑一般的歌唱,不是乍紅後滾滾而來的紙鈔,不是被長輩所吸引一時的好奇。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了。
歌唱的那一刻我碰觸到我所渴望的「自由」。
多麼幸運啊,我想。
令人暢快而不讨厭,我也正好擁有着他人夢寐以求的天賦。
就仿佛是命中注定。
冥冥中的神秘令我着迷,我的心告訴我無法割舍歌唱時的這份心情。
那就一直唱下去吧。
我撫摸着面前泛着金屬光澤的麥克風,輕輕歎了口氣。
趕緊掙錢還給樋葉老師吧。
總有種欠貸不還的心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