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庭聲咽了咽口水,視線黏在小C往杯子裡倒可樂的動作上。
他遲疑了一下:“不然……麻煩你再拿個杯子和冰塊給我做杯冰可樂?”
“阮庭聲你慫不慫!”黃保川抄起懷裡不知從哪兒薅來的抱枕就往他身上扔。
後者擡手接住:“你不慫你喝。”
黃保川哼哼兩聲,以觀摩大廚炒小龍蝦為由離開座位跑遠了。
阮庭聲最後還是沒換,輕輕抿了一口放到手邊,覺得小C說的38°也不過如此。
“victory”
熟悉的聲音從電腦音響裡傳來,李岚西連結算界面都沒看,蓋上電腦就起身繞出吧台。
“今晚上駐唱請假,也沒表演,去包廂吃呗。”
魏銘環視了一圈這過于冷清的小酒吧,沒忍住問道:“就這幾個顧客,真的能賺錢嗎?”
“不能啊。”李岚西十分坦蕩,“不過現在時間還早,等過會兒八九點來吃小龍蝦的就多了。”
“你咋不直接開個大排檔?”
李岚西引着他們往包廂走,神态表情和黃保川如出一轍:“大排檔哪兒有地方摸魚打遊戲!”
衆人:“……”
待幾人坐下,小C将托盤裡的顔色各異的雞尾酒一一遞上。大家人手一杯,就連李岚西都乘興要了杯白葡萄酒,唯獨文如柏和秦洱,不動聲色喝着茶。
“柏哥等會兒要趕飛機不喝酒還說得過去,咋隊長你也不喝?”黃保川左手一盤麻辣右手一盤十三香,兩盤還冒着熱氣的小龍蝦擺在衆人面前。
他站在桌邊,瞧了瞧最外面的自家隊長,和坐在自家隊長身旁的魏銘,以及最裡面的阮庭聲。
黃保川把一次性手套遞給衆人,然後笑着看向魏銘:“你剛剛不是說想要大廚微信嗎?走!我剛剛來的時候人在做油悶大蝦,巨香!”
魏銘眼睛一亮,但是瞅瞅右邊的阮庭聲,又看看左邊的秦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但好在有黃保川。
“隊長,你讓人家出來,你坐裡面去。”
秦洱聞言目光越過魏銘看向阮庭聲,後者低頭玩手機,對這邊的動靜恍若未聞。
魏銘知道他的不說話就是默認,高高興興和黃保川一起往後廚跑。
“這倆人……”李岚西笑着抿了口酒繼續,“保川有天賦、有毅力,去你們那兒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頓了頓,對上阮庭聲擡起的目光:“去年我退役的時候AW問題就已經很大了。那會兒聯盟正缺打野,我們合約又是一賽季一簽,他想走随時都可以走,但這家夥卻出人意料的是個死腦筋。”
“他跟老闆說,再給他半年,他一定會帶着隊伍往上走。但AW哪兒有人可用啊……”
李岚西聲音越來越低,席間除了龍譯都不是特别健談的人,一時氣氛有些沉悶。
“一個人力挽狂瀾的故事聽慣了,總有人會覺得自己能當那個英雄。”
龍譯聞言眼皮一跳,看向對面兩人。
阮庭聲這話乍一聽來像是在說黃保川,可到了老BTL隊員耳中就難免多了些别的意思。
沒過多久黃保川就和魏銘一前一後端着小龍蝦出來了,目光锃亮,面色紅潤,瞧着煙火氣十足。
店裡顧客慢慢多了起來,李岚西好歹是老闆,聽黃保川吹了一會兒牛便一臉嫌棄地擺擺手走了。離席前還叮囑幾人放開了吃,今晚消費全免。
黃保川請客,聞言自是樂得招手又點了兩盤麻小,仿佛無論什麼憂心的事兒都能随幾盤小龍蝦一并咽下去。
“寶钏!你是不是早就猜到lanxi會給你免單才來這兒的!”魏銘憑借小龍蝦之交和黃保川混熟了,加上喝了點酒飄飄然,說話又是勾肩又搭背,十分自在。
“怎麼可能!”黃保川典型的又菜又愛喝,聞言豎起一根手指,“就一——點點吧。”
“億點點?”
“一點點!”
龍譯笑着:“保川這酒量和庭聲也差不多了。”
“胡說!”
黃保川聞言也不糾結是“億”還是“一”了,指着坐在角落挑魚刺的阮庭聲就嚷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酒量絕對比阮庭聲好!”
被挑釁那人在喧鬧的酒吧也如坐無人之境。碗邊漂亮的玻璃酒器見了底,阮庭聲一雙眼睛隻專注盯着碟子裡白嫩嫩的魚肉,細長的筷子在他手裡顯得格外靈活。
黃保川見他不說話,仿佛受到鼓勵一般,鼻子翹得更高了。
“之前打完比賽出去喝酒,這家夥一杯倒就算了,還特别聽話!都說打車送他回去,他不!他就跟着我走!我說往東他絕不往西!”
衆人聽黃保川吹了一晚上牛早已習慣他兩分吹成十分的說話方式,倒也沒太當回事兒。
文如柏瞧着阮庭聲還在挑魚刺,不禁疑惑:“我記得庭聲從不吃魚。”
龍譯點頭應着:“以前我們隊裡愛吃魚的倒挺多,聚餐常吃,隻是從沒見他夾過。”
“他……不愛吃魚嗎?”魏銘表情愣愣的,反應有些遲鈍,“ncc那會兒我和庭聲一個宿舍同吃同住兩年,他明明吃魚的啊,還總是點……”
幾人的談論聲在秦洱耳中仿佛越飄越遠,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味兒。
他确定阮庭聲是極其厭惡魚腥味的,厭惡到除了調料味濃郁的烤魚,别的放在他面前他都能捏着鼻子走遠一點的地步。所以哪怕秦洱喜歡吃魚,在和阮庭聲一起吃飯時他也會下意識地避開。
三年時間能改變一個人的習慣,也能改變一個人的喜好嗎?
看着碟子裡那些被阮庭聲挑好刺,一點一點送進嘴裡的魚肉,秦洱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像他在大洋彼岸,看着生日直播裡阮庭聲笑着說“謝謝隊長的祝福和禮物”時那種不真實。
他們心照不宣地、小心翼翼地維系着這段岌岌可危的關系,隻是不知道做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