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昕成親在褚鶴下聘的那天。
到底是當今皇後的妹妹,配家風清正的王家也不算高攀。王家大公子早年喪妻,這次娶雨昕是當續弦,所以雨昕能從那個身形高大的沉默男子眼中看出溫和的歉疚。
成親那日褚鶴沒有來,他親自去将聘禮送到周太傅府上,據說周太傅之後對他的風度才華贊不絕口,非常滿意這個女婿。
雨昕還是頭一次經曆古代的成親,一大早就被拉起來折騰,腦袋上帶了沉重的金冠。她本來還有些覺得麻煩,不過在銅鏡裡隐約看到自己的樣子之後,新奇贊歎感便壓下了心裡其他瑣碎的擔憂。
微微擺頭,金玉步搖一晃一晃的發出叮當的脆響,白皙的皮膚在蠟燭的暖光裡分外溫和。紅唇一抿,眼裡若有幸福期待的神色,任何女人都會在大婚這天添上三分姿容。
婚禮進行了一整天,回到房中還要端坐着等待丈夫的到來。等到穿着喜服的男人進來時,盡管心裡很緊張,雨昕的身體也已經非常疲憊了。
待王溫掀起她蓋頭的那一刻,從他眼裡看到了一瞬的驚豔,雨昕更緊張了,又莫名有種隐秘的滿足。
幫雨昕把首飾都摘下來,這個高大又個性溫和的男子主動去給雨昕打熱水,故意留些時間讓她平靜下來,不要那麼緊張。
等王溫回來的時候,雨昕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小心地用布巾浸了溫水擦去她臉上的妝,王溫看着已經睡着還吧唧了兩下嘴的自己年輕的娘子,眼裡有歉疚,但也染上一層笑意。
他答應了紀家不會納妾,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畢竟自家沒什麼權勢,家底也不豐厚,聘禮還沒有皇宮裡賞下來的嫁妝多,唯一留下的就是祖上積攢下來的封号和清正受人尊敬的名聲。到底是委屈了這個尚在花季的姑娘。
他定會好好待她。
……
過了半月,褚鶴很快迎娶了周家小姐。
連着好幾場大婚,多少沖散了些百姓因為新皇變革政策帶來的不安。
當然随着時間推移,他們遲早會感受到這些新政策帶來的好處。
褚鶴對着面前滿滿一桌的文牍皺緊了眉頭。
門口有細小的聲音響起,之後一個托着細白瓷碗的木盤被輕輕放在桌上,眼前秀麗溫婉的美人臉上帶着溫柔隐約有絲讨好的笑:
“夫君,看了大半天了,累了吧,”褚夫人端起瓷碗,“妾身給你煮了粥,你先墊墊,一會兒就可以用午膳了。”
褚鶴注意力仍在一個棘手的文書裡,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開口:
“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同意少些寒門子弟入官學的名額,先拖住那些人幾年?還是……”
褚夫人端着瓷碗的手頓了一下,眼裡帶上些惶恐:
“夫君,若是問妾身些詩詞還好,妾身實在……不懂政事,愧于無法為夫君分憂。”
說罷就要躬身行禮。
褚鶴一下子回神,忙起身虛扶起她,臉上是溫和歉意的笑:
“無妨無妨,瞧我,都忙糊塗了,隻是随口一問罷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接過瓷碗,褚鶴吃了一口軟糯的白粥,卻沒有感到香甜的味道。
他又無法克制地想起了那個人。
如果是她……一定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所尋求的是什麼,也從一開始就支持他的道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堅持。
如果……
褚鶴心口一痛,一種又酸又悶讓他呼吸困難的感覺緩緩将他包裹。
并不劇烈,但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