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白狼。
渾身上下的毛發雪白蓬松沒有一絲雜色,水晶般蔚藍的眼睛高貴清透,似乎還能讀出人類的情感。它精瘦的線條流暢又充滿爆發力,利爪尖銳泛着寒光。
白狼身披月光,立在土丘上,藍眼睛俯視着下面的女巫。
雨昕輕輕一顫。
白狼的眼睛像是剛出生的嬰孩一樣清澈透底,裡面卻并沒有好奇之類的情緒,隻有漠然的冰冷。
它在觀察她。
女巫站在原地回望過去。
天空的圓月仍在緩緩變紅,某種影響在悄然擴散。白狼眼裡浮現出疑惑,沖女巫呲了呲鋒利的白牙。
女巫挑眉,站在原地沒動。
白狼試探性地在原地走了兩步,轉了個圈,視線緊盯着女巫。見女巫仍然無動于衷,白狼俯下前身,後腿繃緊,眼冒寒光,露出獠牙——
一陣勁風掃過,下一瞬間,巨大的白狼已經出現在了女巫的面前。
體積膨脹了将近一倍,白狼變成比女巫還高半身的巨大體形,鼻尖離女巫的臉僅有幾指的距離,表情猙獰,呲着牙從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如此巨大的一爪就能将人撕碎的生物足以令任何人類聞風喪膽,高挑的女巫也在它面前顯得比平時弱小,但這隻是外表。
血統的本能讓白狼對眼前令人垂涎的血肉之軀忌憚不已,從女巫身上散發出的濃烈到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讓它擺出最為戒備的姿态,豎起身上的毛發試圖展示威脅。
看起來強大的白狼,實際上才是弱小膽怯的一方,像不得不捍衛自己領地的小獸呲牙咧嘴地試圖吓走巨龍。
這顯然沒什麼用。
女巫盡可能慢地擡手,順着白狼的臉側撫摸上去,輕柔溫和。
白狼很快明白了眼前這個強大生物在向它釋放出善意,它明白自己應當做什麼,主動停止示威,安靜地低頭,尾巴也放了下來。
女巫低頭,側臉的輪廓完美如按照最好的比例雕刻而成。她與白狼額頭相抵,一人一狼在月光下的影子融為一體。
如靜谧夜空下的一幅畫。
……
威克斯今天醒得比平時晚,不知道為什麼貓頭鷹鬧鐘沒有叫他起床。
他翻了個身,一愣,從枕頭旁邊捏起一根淡黃色的短毛,像是某種動物的毛發。
“诶?”
半天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威克斯起床,簡單收拾了一番,走出房間,走到走廊另一邊的餐廳,卻沒有見到平時已經準備好的早餐。
在餐廳裡漫無目的地轉了一會兒,很奇怪地沒有看到會來給他上課的女巫。
說起來……女巫好像說過她的房間在哪?
威克斯暗暗下了決定,起身走出餐廳,向着記憶中女巫說的的方向走。
順着走廊走了沒多久,前方出現一個旋轉扶梯,扶手上雕刻了流暢的花朵紋路。
順着扶梯一路向上,有一個紅木大門的房間,房門虛掩着,有淡淡的光從門縫裡透出來。
威克斯沒忍住好奇心,輕輕推開了門。
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吓了威克斯一跳,不過這一聲似乎并沒有驚擾到床上睡得很沉的女巫。
按理已經天亮,但房間裡巨大的落地窗外仍是一片沒有月亮的星空。房間裡沒有其他光源,但仍可以看到各種家具的輪廓。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氣,有安定心神的功效,聞起來甯靜平和。
眼睛漸漸适應了光線,威克斯向着女巫的床走去。
女巫的睡顔很安靜,平時不敢直視她的臉,這會兒認真看就能發現她的外貌完美得驚人。她五官立體又古典,臉的輪廓曲線圓潤柔和,到處都是最合适的比例,像是從油畫上走出來的貴族美人。睫毛很長,遮住了平日顯得幽深神秘的雙眸,卻又讓人忍不住想看到當這雙眼睜開……會是怎樣瑰麗的景象。
長長的黑紫色卷發像海藻一樣柔順地鋪在被子上,女巫穿了絲綢的睡袍,在發間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脖頸。
威克斯又不敢往下看了,但視線在她的臉上無法移開。
他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甚至比記憶中的母親還要漂亮,而他的母親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了。
自己就是被這個人所救,成為了她的——
“小寵物?”
呢喃般的低沉聲線響起,語氣裡充滿促狹。女巫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黑暗裡泛着幽幽的紫光,像有一團紫色的光霧在其中飄動。
危險又迷人。
威克斯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害怕,就聽到女巫從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古琴一樣低沉悅耳。
女巫伸手向他的方向一撈,威克斯感覺一陣旋轉,回神之後已經被溫暖包裹,身體被一雙手臂禁锢住,後背貼着柔軟的東西,自己被被子裹好躺到了床上。
女巫的聲音無比的近,就在他腦後響起,他都能感覺到女巫的嘴唇擦過他的頭發:
“乖,小威克斯,陪我睡一會兒……”
最後一句簡直是夢呓,女巫似乎是真的困極,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威克斯渾身僵硬又不敢出聲——再次紅成了一隻煮熟的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