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酒樓是陽城規模最大的酒樓,一樓本地老百姓就能進來吃飯,二樓包廂則非有錢或有勢者不能進,在這四周江湖門派遍地的陽城裡也算标新立異,帶起了一股從京城學來的富貴氣。
酒樓的老闆據說原來在宮裡當過禦廚,不知為什麼放着好好的的皇宮不待自己出來開酒樓。但等到品嘗到樓裡的菜肴珍馐後,就會覺得這傳言多半是真的。
“嘗嘗這裡的叫花雞、燒茄子、水煮芙蓉……”
菜剛一上來,雨昕就伸筷往容琪碗裡夾了塊他喜歡的桂花糕。
容琪乖巧地低頭吃菜,像一隻毛皮柔順的白兔子。
雨昕靜靜看着容琪吃東西,眼裡帶着笑意,沒有注意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溫柔。
幾日不見,她還挺想容琪的。
先不說他内心是什麼想法,像容琪這樣這樣長得漂亮又聽話、還一心想着讨自己歡心的少年,她覺着沒有人會不喜歡。
兩人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向外看視野極好。容琪有些頂不住雨昕的目光,隻好捏着茶盞掩飾一般地往樓下看。
不看還好,這一看就壞了事。
樓下的人群中正有個年輕女子騎在毛皮黑亮的大馬上,雪膚朱唇,容貌明豔。她衣着雖是騎裝,卻是金絲滾邊寶石鑲嵌,從刺繡到邊角的流蘇無一處不精美,周身貴氣逼人。
容琪往下看了一眼,正好就和那女子四目相對,那女子眼神一亮,一拉缰繩将馬頭轉過來對準了他的方向。
容琪握着茶盞的手一抖,濺了幾滴熱茶在手背上,暗道一聲糟糕,下意識看向雨昕。
雨昕接收到他的目光,淡淡往樓下掃了一眼,就看到那女子已經下了馬鑽進了酒樓。
果然,沒過一會兒,在小二慌張攔截的聲音中,一串腳步哒哒哒上了樓梯。
簾子一掀開,那周身華貴的女子出現在了二樓,瞧見容琪和雨昕那桌,眼裡漫上喜意,徑直走來。
臨近了,女子又突然羞澀起來。
“見過公子……和這位俠士。”
并沒有分給雨昕多少目光,女子的注意力都在容琪身上,甚至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都出現了兩朵紅霞。
隻是這姑娘到底不是個委婉的性格,才害羞了片刻就擡頭直直看向容琪,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眼神發亮。
“不知這位公子姓名?是何方人士?”
就差把“你娶親了嗎”直接問出來了。
容琪這會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雙黑眼溢出水光,滿臉都是無辜害怕,看着那個女子連話都不敢說,下意識靠近雨昕往她身上蹭。
雨昕握住他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目光從容淡定:
“這位姑娘,不知你找我夫君所為何事?”
“?!”
雨昕眼睜睜地看到那女子臉上從傾慕轉變為難以置信,不知是在震撼于容琪已經娶親,還是剛才還溫柔端方的翩翩公子此刻竟然變成了軟弱的小可憐。
這姑娘很明顯藏不住心事,“我居然失戀了”幾個字像是直接寫在了臉上。
雖然對方直接闖上樓的舉動十分失禮,但雨昕能看出她并沒有惡意,多半是哪家被嬌寵慣了做事有些不計後果的大小姐。
不過這會兒顯然不能讓她再糾纏下去,于是雨昕決定添上一把火。
雨昕側頭,十分自然地一傾身在容琪臉上親了一口。
掌心之下覆着的容琪的手比剛才聽她說夫君的時候更僵硬了,抓着她胳膊的手猛地用力,估計都抓紅了。
可惜這點力道對于雨昕來講還是很好忍的,她毫無破綻地挑眉看向那女子,看得她臉上一陣羞愧。
“抱歉,是本郡……本小姐失禮了,”女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片刻下定了決心一低頭,從衣襟裡掏出個錢袋來:“這頓飯算我請了,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罷沒等雨昕開口就一扭頭跑了,背影看起來還很蕭索。
身旁的容琪總算緩過神來,看着女子的背影緩緩松了口氣。
“你知道那是誰?”雨昕沒提醒他還沒松開挽着自己胳膊的手,隻是偏頭問他。
“那是嘉平郡主。”
當今聖上親封的郡主沒有幾個,嘉平郡主就是其中最讨皇上喜歡的那個,從小在宮裡長大,在皇上皇後跟前待了許多年。
當一個朝代稍微長久一些,皇室和勳貴之間難免就變得沾親帶故。容琪之所以能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嘉平郡主若是認真算起親戚來也算是他的表妹。
這一點在原劇情中也有提及,雨昕這才回憶起來她的劇情,順口說出一句:
“成親的話,她不行。”這也是後期愛慕男主的女配之一啊。
容琪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想問一句“什麼意思”,又生生忍住了。
這麼一恍神之間,容琪還搭着雨昕胳膊的那隻手就被雨昕拉到了身前。雨昕觀察了一下他手背沒有被燙到的痕迹,又翻過這隻手。白皙的掌心被展開向上,下面是她掌心一層粗糙的硬繭。
雨昕用拇指去摩擦容琪的手指。
少年的手白玉般溫良,手指也像青竹一樣又直又修長,形狀很好看。
指甲也修剪得很圓潤,是淡淡的粉色。
“恢複得很好啊。”
雨昕的語氣有點開心。
她是見過之前容琪為了制毒把自己身上搞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樣子的。那時候他的指甲因為長時間浸泡在藥汁裡一直隐隐泛着青紫色,遠沒有現在這樣返璞歸真的自然感。
這和武功是一個道理,到了某種境界以後,越到高深處反而越大巧若拙,氣息内收之後甚至看起來能和沒練過武的普通人一樣。
不過若是平常人和容琪皮膚接觸這麼久早就被放倒了,雨昕沒事是因為她體内有容琪的血。
他們是共生的關系。
容琪眨眨眼睛,把對眼前這個捧着他手的女子突然生出的那種奇怪的羞澀感壓下去,習慣性揚起溫柔單純的笑,試圖掩飾内心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