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裡其實還有别墅區,隻是盧梓霄覺得自己一個人住也用不到别墅那麼大的地方。本來他打算隻租一套普通的高層房子,盧董大手一揮,幫他把這一套買下來了。
他很感激母親,隻是實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在電梯裡還維持的微笑在關上房門之後徹底維持不住了,盧梓霄進屋之後先靠在門上,眼神放空緩了一會兒。
所有表情都從他臉上褪去,他感覺很累,心理上的累,
房間裡很寂靜。
這種安靜像一個黑洞把盧梓霄包裹在裡面,他現在應該去吃藥,或者活動了一下午,應該去廚房搞點吃的。
心裡是這麼想的,身體卻沒有動一下。漆黑的黑洞吸住了他的肌肉,還在緩慢地向内滲透。他的思維也變得緩慢了,有一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覺得很難受。
被束縛着,很難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盧梓霄才逐漸從這種狀态裡擺脫出來。看了眼牆上的挂表,過去了大概半個小時。
他先去房間找出一片舍曲林吃下去,然後饑腸辘辘地到廚房的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可樂,毫無形象地癱坐到沙發上,給喉嚨裡灌肥宅快樂水。
感覺好受一些了,他也懶得起身做飯,用手機點了個外賣,拆開一袋面包先墊一墊。
外賣點的是減脂的黑胡椒醬拌雞肉和蔬菜,他自己平時也吃這種比較多。藥物會降低他身體的代謝,如果不是堅持運動和控制飲食,他沒辦法維持住自己現在的體型。
不過剛才喝了可樂,明天去健身房起碼得加練一個小時。
吃完面包打開電視的時候,盧梓霄又回到了在獨處時平靜無波的狀态,剛才發病的那半個小時好像隻是一段短暫的錯覺。
……
大學的生活很充實,決定要加入籃球社之後雨昕還要每周參加兩次的訓練,也得以在見到盧梓霄的時候偶爾問個問題讓他對自己有點印象。
不過能在手機上互發幾句消息并不算什麼有效的進展,盧梓霄平時是個很可靠的學長,任何人跟他相處時都能受到關照。
這天周三下午訓練結束,大家準備回去,雨昕抱着自己買的籃球站在操場上沒動。
“不回去嗎,學妹?”盧梓霄一向是等社團成員們走完了才跟着最後幾個人離開,見她沒走就問了雨昕一句。
“投籃準頭太差了,我再練一會兒。”
雨昕一直表現得像個小透明,盧梓霄有點意外,不過他并不讨厭努力的人。
“好,練完了早點回去哦。”
今天他們班晚上有班會,盧梓霄沒有多留,先離開了。
雨昕在原地盯着籃筐,抱着球先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說自己投籃的水平差不是在說謊,籃球架很高大,籃筐在她眼裡很小,要把手裡的籃球站在三分線的距離投進去對她來說簡直是難上加難。
雨昕隻會單手投籃的标準姿勢,用全身發力,再傳導到右手就能投得比較遠。
姿勢蠻标準的,但球總是砸到籃闆上被彈開,投十次也不一定能進的了一次。
幸好籃球場上場地很多,雨昕一個人占着個球架也不會影響别人。
盧梓霄開完班會的時候已經快到晚上十點,天早就黑下來了,籃球場上亮起了照明的路燈。
出校門的時候要路過籃球場。
場地上人很少,還有一隊男生在打籃球,他随意看了一眼,卻看見了下午沒走的那個學妹。
她還在角落的籃球架那裡投籃,能看出她胳膊已經沒力氣了,站在籃筐下面每次調整姿勢都投得很吃力。也許真的是缺少了一些天分,球的高度足夠,但總是都碰到籃筐邊緣或者籃闆上彈開,她再低頭去把球撿回來,不知疲倦般的一遍一遍重複。
投了十一次,第十二次球終于進了,盧梓霄甚至在心裡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他視力很好,能看到女生把球投進之後彎下腰撐着膝蓋休息,一邊喘着氣,臉上一邊露出個笑容來。
盧梓霄覺得很耀眼。
他一直很羨慕這種人,有内在的動力,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能讓自己開心。他的人生完全相反,一直被推着往前走,健身是為了治病,吃飯是因為需要,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甚至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羨慕這些能從“活着”這件事裡感受到樂趣的人。
見女生抱起籃球準備走,盧梓霄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扭過頭避免自己被注意到,加快腳步往校門走去。
所以也就沒注意到女生走出籃球場之後,看向他背影的方向,凝望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