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沒說話,張敏敏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說起男朋友電話的内容,大概是有共同認識的人要結婚,讨論出禮的事。紀宇宙便開始和張敏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這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說起兩人共同同學的近況,誰誰誰家生孩子啦,誰誰誰和誰誰在一起啦。
一頓飯,就在紀宇宙和張敏敏回憶學生時代和遊戲生涯的閑聊中收了尾。
臨别時候,張敏敏還是強制梁寒與紀宇宙交換了手機号碼,并說不加好友可以,拉個小群沒毛病吧,說着就要建一個飛訊群把三人都拉進去。
紀宇宙心慌得要死,連連說他平時不太用飛訊,打本時間是約好的,到時候短信、電話、遊戲内消息有的是辦法聯系,張敏敏才作罷。
“好吧,”張敏敏有點無奈,“合着都有點社恐?那等你倆熟悉點,願意自己加好友的時候再說吧。”
梁寒全程出奇地沉默,再沒多說什麼。
“記得哦,”張敏敏不忘叮囑,“今晚八點就要開打,從老二開始,不要忘了提前上線。”
午餐插曲告一段落。
回到工位,又是一下午忙碌的工作。
等專注做完手上的事,紀宇宙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
臨近立冬,太陽落得比初秋時候更早一些。夕陽餘晖在高樓大廈的窗戶間跌跌撞撞,折射出深深淺淺的光,像魚鱗一樣閃爍。
紀宇宙覺得很好看,拿起手機随手拍了張照,發給顧君生。
紀宇宙:[照片]
顧君生似乎這會兒不怎麼忙,直接電話撥了過來。
顧君生:“下班了?”
紀宇宙這才想起來看時間——
馬上要到六點了。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頸,發出長長一聲輕歎:“還沒,快了。”
“照片……挺好看的,”顧君生點評,“樓層光照不錯。”
紀宇宙在電話這邊點頭:“辦公環境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怎麼回家?”那頭問。
紀宇宙:“地鐵或公交?公司距離我住的地方倒是不遠,半小時左右吧。”
那頭靜了會兒。
紀宇宙猜到對方在想什麼。
“該不會是想來接我?”
“……嗯。”那頭笑,“是想。”
“往返時間太久了,我自己能回去。”紀宇宙想起他昨天似乎很累的樣子,“你下班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而且,今晚他還要按照約定代張敏敏打本,兩個人就算見面相處時間也不夠,挺緊張的。
紀宇宙把打本的事簡單跟顧君生說了一下。
“其實,”顧君生像在斟酌,“還沒下班。”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和輕輕敲擊桌面的聲音。
“今天可能還要加班,”他輕聲說,“我就是……”
“想見你。”
紀宇宙心口發漲。
“哪怕隔了老遠?”
“……哪怕隔了老遠。”
溫和的情話很能撫慰疲憊的身心。
紀宇宙看着窗戶投影裡的自己,臉頰染上的紅霞不知道是因為夕陽折射,還是因為顧君生淳厚嗓音說出的話。
此刻與顧君生見面的想法亦如一簇躍躍的火苗,被貪婪鼓動,騰騰燃燒着。紀宇宙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哆啦A夢,覺得要是真有一道任意門,連接兩人,拉開就能見到對方該有多好。
“唉。”
紀宇宙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歎了口氣,引來顧君生追問:“怎麼了?”
頓了頓又問:“餓不餓?吃飯沒?喜歡吃什麼?”說着就要紀宇宙發詳細地址給他,俨然要點外賣過去的架勢。
紀宇宙忍俊不禁。
“你現在,跟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簡直就是兩個人。”
說一聲男媽媽也不為過。
“哦?”那頭拖長了音,意味深長地問,“你剛認識我的時候我什麼樣兒啊?”故意的。
“唔,一個詞,高冷。”簡評。
可不是高冷麼,話都多說不了幾句,而且總覺得對不太熟的人挺沒耐心的。
誰能把當初那個情商低,跟他說幾句話能讓人生氣的高玩,和現在如此知冷知熱的人聯系在一起?
人不可“貌相”。
“那時候的确不太熟。”顧君生幽幽印證着紀宇宙的想法。
“哦——”紀宇宙學他拖長了音調,“那現在熟啦?”親都親過幾回了,可不得熟了麼!
“嗯。”顧君生語氣很正經,“每個人不都這樣麼,對待熟悉的人一副面孔,對待不熟悉的人是另一幅面孔,我也不例外。”
“要知道,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工作、生活,甚至包括遊戲。隻要和人交際來往,就處處都是消耗。”
“有那麼一些人,為了博得他人好感,經常會把耐心和包容留給不夠親近熟悉的淺層社會關系,隻為了他人的評價中的一句‘好’。但會把最壞的一面留給親近的家人,因為覺得關系足夠穩固,不擔心彼此離散……這何嘗不是一種顧此失彼呢?”
“但我不是這樣的人。”顧君生認真地說。
“如果我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很特别,那我就沒有足夠的耐心和心力去面對我真正看重的人。”
“正因為人的精力有限,才更要花給重要的人,與重要的人共度。”
“其他人的看法和評價,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