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麼。
江月濯打開更衣室裡的櫃子。
櫃子裡放着男款的戰鬥服、一把手槍、兩顆微沖手雷、一柄戰術刀,她拿走武器,關上門。
這個世界讓她感覺到了疲憊,但她不能停下。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一個平凡的下午,那時父母還沒有成為烈士。他們抱着她,陽光鋪灑如金箔,教她背,“……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人民不再是曾經的人民,誓言卻依然在。
盡管她早已沒有資格。
江月濯仔細地、一顆一顆把子彈重新裝好,扣下帽子,走出更衣室。
偌大的基地空空蕩蕩,隐約能聽見外面的爆炸聲和槍聲,硝煙和塵土的氣味順着通風口飄進來。江月濯暢通無阻地走到華盛頓神父的辦公室,推開通往地下室的門。
她把子彈上膛。
地下室一如既往的陰森、潮濕、寒冷,走在高高的樓梯上時,能聽到輕輕的回音。
地下室的門半開着,江月濯用戰術刀試着推了一下門,沒有推動,似乎有東西卡住了。
她想了想,打開戰術刀刀柄上自帶的一個小探照燈,謹慎地往裡掃了一眼。
……裡面是地獄。
是她來晚了。
一個女孩的頭顱歪倒在門口,黑色的長發糾纏成一團。她半睜着眼睛,面部完全癟下去了,像個貼了層皮的骷髅,女孩的脖子整個被撕碎了,拖出一節氣管和頸椎,地上散落着貼着一層皮膚的骨頭。再深處是各式各樣慘不忍睹的殘屍,基本都是頭顱和四肢,沒有内髒,也沒有血液,全都是幹枯的,仿佛被什麼東西徹底吸幹。
沒有活口。
江月濯掃過那張貼牆的桌子,桌子上空無一物。
那座菩薩呢?
她的心髒一下一下跳得很沉,關于超生物,關于十幾個無辜死亡的孩子。她收回手,聯絡蔣雲夢,“雲夢,你到哪裡了?”
“我在路上,”蔣雲夢的聲音有些緊張,“江月,這座基地,好像空了。”
蔣雲夢站在樓梯口,長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頭頂上的吸頂燈耀着雪白刺目的光芒。她往前走了很長一段,依舊沒看到任何人。蔣雲夢吐出一口氣,低聲道:“不對勁,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
“雲夢,”江月濯喊她,頓了一下,又說,“華盛頓神父的屍體,不見了。”
她站在高高的樓梯下,然而這裡空空如也,被燈光掃過的地方隻有一條長長拖出來的淩亂灰痕,連血迹都沒有。
蔣雲夢一停。
她緩緩回過頭。
華盛頓蒼白僵硬的面孔就貼在她後面!
“他在這裡!”蔣雲夢的心髒鼓點般狂跳,她想也沒想,擡手瘋狂射擊,“他在我身後!”
江月濯在樓梯上狂奔,“我來幫你!”
子彈沒入神父的身體,隻留下一個狹窄的傷口,神父臉上還殘留着臨死前驚恐的神情,兩腮癟下去,看起來可憐又詭異。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沾滿灰的長袍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一條枯瘦的胳膊伸直,似乎是想要夠什麼東西。
“神父的屍體肯定是被那座菩薩控制了!”江月濯說,“酉先生……是那個酉先生!不隻是那些孩子們,他是想把基地所有剩下的人都喂給菩薩!”
蔣雲夢後退着開槍,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酉先生明明已經知道她殺了神父卻沒有任何動作,他們隻不過都是養料罷了!
“江月!快跑!離開這裡!”她咆哮着扔出一顆微沖手雷,手雷炸開,蕩開一片硝煙,“那個菩薩……那個超生物,它已經進化到新階段了!它會殺了我們所有人!”
江月濯停在辦公室門口,止不住地喘息。
沒怎麼經過鍛煉的身體十分虛弱,她甚至感覺自己的眼前出現了大片五彩缤紛的光斑,肺裡仿佛被撕裂,呼吸裡都帶着腥甜的血味。
她的後背上浸出一片冷汗,心髒仿佛在雲端上被丢下,“已經晚了,雲夢。”
“它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