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先鋒軍的背後還有一大批無人機群,它們已經靠得非常近了,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猶如末日預言裡啃噬一切的蝗群,仿佛無窮無盡。江月濯環顧駕駛室,在中控台下看到一根漆成紅色的操縱杆。
她想都沒想,一拳砸在操縱杆上!
“吱——!”列車蓦然急刹,刹車和軌道摩擦,不斷地呲呲冒出火花,發出長長的刺耳聲音,車廂裡的人根本站不穩,亂七八糟地滾在車廂地面上。
江月濯握緊了破窗錘,重重砸在前車玻璃上!
玻璃蔓延出蜘蛛網狀的裂紋,一觸即碎。身後傳來女人的哭喊:“小妹!”
江月濯回頭,是那個給她衛生巾的姐姐,她跌跌撞撞地跑來,雪白的臉上滿是淚痕。
她朝姐姐微微一笑,縱身一躍,撞破玻璃!
江月濯落在軌道上,玻璃碎片在她臉上留下細小的擦痕。
來不及回頭,無人機群已經近在咫尺。她抹了把臉,狼狽地爬起來,順着高高的軌道狂奔!
令人頭痛的嗡鳴緊追不舍,雨點般的子彈落在身邊,叮叮當當響個不停,還有些避不過去的擊中她的鱗片,留下一個白色的痕迹。
“你的鱗片強度不夠,抗不了多久。”飛鏡說。
“我知道!但我不能開高溫,萬一軌道熔化我就得摔死!”江月濯在狂奔中抽空回答飛鏡,一口微涼的空氣灌進喉嚨,嗆得肺裡火辣辣的。她五指成爪,反手向身後一揮,脖子上那條紋身似的紅龍隐在鱗片下,迅速遊動到手背上,再度張口咆哮!
“轟——!”飛在最前面的無人機如遭狂風撞擊,機身瞬間燒得暗紅,掉下去了一大批。然而這隻不過是龐大機群中的一小部分,被擊落的缺口很快就被補上,尖銳的狂嘯吵得人頭痛,無人機組成的巨網如牢籠,眼看就要追上她,把她徹底囚困在裡面!
這是早就布置好的陷阱,襲擊者熟知她的能力。
江月濯喘息着,大腦飛速運轉,一定還有辦法!
銀色的軌道不斷向前延伸,如同墜入井底之人的救命繩索,繩索盡頭,隐隐出現了一座建築的輪廓。
是下一站!軌道的高度馬上就要降下來了!
雖然最近在鍛煉,但雙腿那可憐的肌肉依然扛不住如此龐大的活動量,開始變得疲乏酸軟。有的鱗片已經被擊碎了,破碎的殘片紮在皮膚裡,往外滲着血,疼痛不已。
江月濯劇烈地喘息着,一枚子彈擦過耳畔,溫熱的血順着耳廓流下來。
“月濯!”飛鏡說,“有人來了!”
前方離站點不遠處的軌道上,有一個人正緩緩走出來。
來者穿着藍色狩衣,厚重的衣料紋着華麗的菊紋,柔順地垂落。他面對這邊擡起手裡的刀,刀身如水,倒映着不祥的紅光。
一架飛得最快的無人機靠近了江月濯,“滴——!”它身上的光芒閃爍地越來越快,幾乎變成了常亮。它的機翼瘋狂震動,機腹發出古怪的咔咔聲。
“轟!”
無人機猝然炸開,氣浪掀了江月濯一個跟頭。她的後背被炸開一個巨大的洞,血肉模糊,甚至隐約能看到一點白色,她本就搖搖欲墜的鱗片震碎了一大片,在脊背上留下無數傷口。對面的男人看到了這一切,他嘴角揚起,刀尖對準了她。
“你必死無疑。”他用口型說。
然而江月濯并沒有看見。她脖子上的那條龍正在皮膚上飛快遊走,體型也在增長,紅龍僅是頭顱就占據了她的整個後背,圓睜的雙目裡流動着熔化的黃金。紅龍凝視着逼近的無人機群,擺動了一下前爪。
那一瞬間,江月濯恍然間也看到了自己的背後。
她想起剛剛,無人機的墜落,突然冒起的青煙,通紅的機體……還有她始終不敢用的環繞高溫。如果不能使用高溫,那麼那些無人機又是如何墜落的?
紅龍微微眯眼。
少女霍然轉身!
她揮出一掌!
沒有形體、也沒有顔色的火沖天而起,仿佛滔天海嘯般沖向無人機群,隻差一點就能圍住她的籠子驟然靜止,随即墜落。這些令人厭惡的殺人機器像是被電蚊拍擊中的蟲群,表面全部燒成焦炭,噼裡啪啦落了一地殘骸,幾乎能把軌道下的工廠地面鋪一層焦黑色。江月濯掃了一眼下方,右手輕微地顫抖着,從指尖到大臂的骨縫裡傳來鑽心的疼。空軌軌道受到高溫的波及,材料有所軟化,萬幸沒有徹底斷開,否則那一地屍體裡大約還有江月濯的一個。
可那些無人機靠得還是太近了,哪怕它們是在一瞬間被燒毀的,也依然有零星幾個引發了爆炸。爆炸帶來的沖擊力讓江月濯身上的鱗片幾乎盡數破碎,隻有幾片還算幸運逃過一劫。她的臉上也凄慘地挂了彩,細細的血順着額角往下流。
“真慘。”她低聲說。
江月濯拉了拉燒得破破爛爛的衣服,看向悠然站在軌道上待命的男人。
“有兩把刷子嘛。”男人輕笑,“就是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着過我這一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