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糊緩緩在傷口上抹開。
江月濯抓緊了床單,利爪差點都控制不出切換出來。她咬住自己的左手臂,肩背難以控制得聳起,喉嚨深處滾出一聲悶哼,“唔!”
這哪裡是祝嘉雪說的有點痛,這分明就是很痛!
“煜叔說,這種藥就是要讓受傷的人長記性,以後不敢再讓自己受傷。”祝嘉雪底氣不足地小聲說,“月濯姐你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抹藥的過程隻有短短五分鐘,江月濯卻恍惚見到了自己人生的走馬燈。
一切結束後,她癱在病床上,連腦袋都擡不起來,“嘉雪……這藥,叫什麼名字……”
祝嘉雪偷偷把藥瓶藏起來,“沒什麼名字啦。月濯姐你好好休息,我去前面接待病人了。”
她推着小推車哒哒哒地走了。
江月濯在枕頭裡埋着臉,靜靜等待背上的劇痛過去。
片刻後,她感覺到有人輕輕走到床邊。
“嘉雪,你……”
她以為是祝嘉雪回來了,剛想控訴這個小騙子,就聽見和祝嘉雪完全不同的溫柔聲音,“我叫祝從筠,唐本煜是我丈夫。”
江月濯擡起臉,看見一位正在低頭看她的女士。
祝從筠單看外表完全無法判斷年齡,像是個小姑娘,也像閱曆豐富的年長女性,她盤着頭發,發髻和耳垂上都點綴着珍珠,很配她的氣質。
“你好,你就是江月濯吧?”祝從筠在她身邊坐下,眼眸裡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比我想象中的更堅韌呢。”
“祝女士您好。”江月濯試圖坐起來,但還是被脊背上的疼痛打敗了,“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
“别起來了,小心傷口。”祝從筠溫和地按住她,“我聽說,你是幻想型礦物病?”
“是的。”
“嗯,我看一看……”祝從筠的雙眸逐漸變成青色,瞳孔收縮變窄,直到棗核形,“是很漂亮的紅龍呢。”
江月濯渾身發涼,幾乎動彈不得,她仿佛被某種巨大恐怖的猛獸盯住,假如身上有鱗片,此時應當已經全部炸開了。
她沒在唐本煜身上遇到過這種感覺,祝從筠,遠比她表現出來的還要強得多。
“别怕,孩子,我不會傷害你。”祝從筠耐心地安撫她,“啊,我看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禍得福,你身上的黑色枝杈隻有四肢比較多,這是好事。”
江月濯努力克制住自己攻擊的本能,問:“黑色的枝杈?”
祝從筠的眼睛恢複正常,她解釋道:“礦物病緻死的根本原因是病發後人體會不可逆轉地發生異變,使用異變能力越多,異變程度就會越深,直到達到臨界點,人體就會因為承受不住異變部分和正常部分的割裂而崩潰。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增強型患者最常見的死亡原因就是内髒衰竭,因為他們的肢體會因為異變而不斷膨大,心髒無法提供足量的血液。”
“我所說的黑色枝杈,其實就是異變部分。”
“所以就像唐大夫說的那樣,我的四肢就是異變出的,所以反而不會與我本身産生排異?”
“很快就理解了嘛。”祝從筠笑着說,“但這不代表你不需要小心控制,畢竟礦物病目前依然無法治愈,隻是能抑制而已。”
“我明白了,謝謝您。”江月濯傷口的痛苦漸漸減弱了,似乎是皮膚漸漸長了出來。她勉力坐起來,盡量讓自己儀态端正。
祝從筠給江月濯留了一個電話号碼,“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有什麼疑問,随時都可以問我。”
“另外,你還得知道一件事,”祝從筠慢慢給她拉好被子,“每個幻想型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可以借鑒的對象,所以你要小心使用你的能力,它有可能是把雙刃劍。”
江月濯再次向她緻謝。
“不要再謝我了,這是應該的。”祝從筠微笑,“以後随着你走得越來越遠,戰鬥會很頻繁,你得有把趁手的武器,有想好用什麼嗎?”
江月濯看向外面,唇角翹起來。
“他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