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的意思，近期恐怕不會批複新版号，至少大型遊戲不會。
“不會停發太久的。”林和謙安慰沐予，“我們制作《绯紅》也要好些年。”
“嗯，是的。”沐予除了接受現實，毫無辦法，“《新生》和《拉面店》的版号過了嗎？”
陳總點頭，“小遊戲批的比較快，年前都弄好了。”
沐予心情稍微好轉了點，反正《绯紅》遠沒到申請版号的階段，其他遊戲先養着妹妹。
講完政策相關，陳總問了個關鍵問題，“那《星界》還賣嗎？《星界》是有版号的，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其實可以套号。”
“真會有那種境地嗎？”沐予權衡中。
“不知道。”陳總實話實說，“這事最扯淡的就是你不知道它會持續多久。幾個月？一年？兩年？我覺得最多兩三年吧，但我沒法給你保證，對吧。我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所以……如果我們把《星界》留下，萬一《绯紅》一直等不到版号，就可以狸貓換太子？”顧平問。
陳總：“我是這個意思。”
林和謙不發表意見，看向沐予。
沐予思慮片刻，搖頭拒絕，“我們不搞套号，《绯紅》出版，就用《绯紅》這個名字。我可以等。”
“好。”林和謙馬上應下。
陳總歎氣，版号停發，那他接下來是不是可以摸魚了？希望他不會被公司優化掉。
和陳總聊完，沐予讓助理把《星界》的人叫來，最後面談一次。
人在十字路口的每一次選擇都至關重要，她在選，項目組的人也在選。大家選到同一條路，才能繼續往下走。
老岩今日神采奕奕，容光煥發，人一下年輕了幾歲。他清楚版号停發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他談判将更有籌碼。
“林總，你還賣《星界》嗎？”老岩語氣乖張，透露着得意，“你收購starplay，其實是上天在指引你，去做正确的遊戲。”
“賣。”林和謙面色平靜無波瀾，他見到這張臉就知道，以後做遊戲，老岩天天貼臉開大，沐予肯定忍不了。
老岩一愣，“林總，你知道我一向尊重你。”
“尊重他給錢爽快，不欠薪，好說話？那你有沒有尊重他？”
“南總，是你先不尊重我。”老岩擡高聲音。“版号停發了，你的《绯紅》還能如期上線嗎？你不該勸勸林總，好好制作《星界》嗎？”
沐予回應，“柳老闆的前秘書說了，你以前是做動畫的，打算和柳老闆一起騙點投資。隻能說柳老闆關系确實硬，這種半成品都不算的遊戲也能批下版号。”
“那隻是最初的想法！”老岩反駁，“我現在希望《星界》能上線！”
“新老闆會延續你的感情。”林和謙語氣冰冷，不想再聊。
沐予不喜歡老岩理直氣壯要錢，不喜歡《星界》搞ca邊se情。但在林和謙這邊，老岩最大的問題是與他理念不同。
奧海成立，合夥人最初的目的就是做出《绯紅》，尤其他。他很理想主義，與他理想背道而馳的人，他覺得沒必要留在公司。
沐予離開，去見川平。
川平已經交接好了絕大部分工作，也聽同事聊了版号的事情。
面對沐予，他說話簡潔有力，“我來。”
“诶？你倒是沒猶豫。”
“我很樂觀，版号過段時間肯定會重批。”
主程也過來安慰了沐予一句，這種事情在遊戲界不罕見，他會和川平一起過來。
回家路上，身心俱疲的沐予睡了一覺。
夢裡有個黑色的夢魇抓住她的脖子，讓她窒息般難受。待她醒來，天果然黑了，他們剛到海灣府門口。
“我想吃頓火鍋，換換心情。”她揉揉疼痛的頭。
有些事在公司聊太沉重，她想和最親密的他單獨聊聊。
吵吵鬧鬧的火鍋店，沒人注意大廳邊角的兩個人。
沐予與林和謙同坐一邊，埋在他胸膛前。
“沐沐，怎麼哭了。”他停下筷子，“是因為壓力太大了嗎？”
“嗯，壓力有點大，所以我想發洩發洩。”
“好，你先哭哭，我把牛肉丸扔下去。”
沐予低頭靠着他，默不作聲。
“辣辣辣辣辣，等下辣爽你。”林和謙帶着笑，把吊龍和毛肚全扔下辣鍋，“牛蛙現在煮嗎？”
“嗯。”她小聲。
下完菜，林和謙騰出手把沐予摟住，像往常那樣溫柔順順她背。
“你确定賣掉《星界》？”
“嗯，換來的資金投入研發《绯紅》。”
林和謙很高興此刻他們站在一起，想在一塊，柔聲哄她，“沐沐，你很有勇氣，很堅強，很厲害。”
“别尬誇我。”她邊哭邊笑，“耍帥的人需要背後偷偷抹眼淚嗎？”
“需要。”他的胡言亂語開始，“偉大的拿破侖·波拿巴征服歐洲之時，寫給妻子的信活像個吃醋炸毛的小奶狗，他肯定也躲被子裡偷偷掉小珍珠。”
“诶，真的假的是正史嗎！”她頭仰起，睫毛上挂着一滴小珍珠。
林和謙抽出三十秒快速撈出毛肚，然後重新抱住她。
“沐沐，我的寶貝沐沐，沒事的。”
“不管版号停多久，我都會陪你等到《绯紅》上線的那天。”
“你這人不太适合講情話。”沐予被他逗笑，“人機感很重！”
“怎麼會，我真心的。”
沐予一口吃下毛肚，辣的她全身爆炸，再次流出眼淚。
她又是擦眼淚鼻涕又是喝冰可樂，足足兩分鐘沒說話。
“好了好了我沒事，壓力大的時候哭一哭很爽。”沐予為自己扇扇風，辣死了。
“我知道，大魔王不會就此倒下。”
沐予剛才有些難過，因為此次事件讓她認識到一點：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也要考慮曆史的進程。有些遊戲就是運氣比較好，趕上版号寒冬一枝獨秀。
但難過哭泣是最無用的表現，很快她就恢複神智。現在她能為《绯紅》做的，除了認真打磨、樂觀等待，還有破釜沉舟式斬斷《星界》。
“阿謙，一不做，二不休。”沐予又夾起一塊重辣牛肉，越吃越上頭，“大魔王接下來，有一些構想。”
“請講。”
“版号停發，你應該大幅提高《星界》售價。你讓陳總部門寫點公衆号文章，渲染版号寒冬的恐怖。”
“假如版号不停發，《星界》賺5億。版号停發，兩年内應該沒有其他遊戲上線，《星界》肯定能賺20億。那我以前賣2億，現在要賣5億。”
林和謙講出他的客觀認知，“賣太貴，那幾個富二代拿不出錢，他們家長牢牢控制着錢。”
“那找一找富一代？”她不信中老年沒人對遊戲項目感興趣。
“可以，不過餅畫太大，連我爸都會動心，他會問怎麼不自己留着。”
“你不畫，你讓老岩和買家私相授受，讓他去吹牛。其次，戀愛腦是個好幌子，你老婆執迷不悟做《绯紅》，這點老岩肯定也會說。最後，我們需要一點外界力量來推波助瀾。”
說着，沐予給林和謙看她和冰橙的聊天記錄。
冰橙說他好想跳了，藍遊的資金壓力本身就很大，還碰上版号停發，他們的新作《彼之海》怎麼辦？
“讓藍遊來蹚渾水？”
“讓他們假意來買《星界》，還有新風，多來點人，造成虛假繁榮。”
林和謙很快get到，“藍遊資金困難，我可以和他們談談新協定。新風那邊，賣人情請裴總幫忙？”
沐予想好了，“很多小遊戲為獲得版号和渠道曝光，賣身給了starplay。你去裡面找兩個推理策略向的上供給裴總，正好版号寒冬，他可以投兩個小遊戲玩玩。小遊戲那邊能被裴總投資，也能過上好日子。”
林和謙此時全然忘了火鍋裡煮的東西，感歎一句，“刀神，你确實變态。”
“幹嘛！多賣點不好嘛。”
“好極了，來，吃肉肉。”
林和謙夾肉，沐予張口。
她吃得一本滿足，他也放下心裡的擔憂。
她身上的這股狠勁讓他佩服。
别人可能會留下《星界》作備胎，而她偏要賣掉，賭一手未來。
他能做的，隻有陪她賭。
“這些事具體怎麼落實，交給你和阿瑾了，明天我要和大霧老師探讨朝日城的城建設計。”
“沒問題寶貝，希望朝日城的自動販賣機能出點好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