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熟。”博彤看着她說。

宋夫人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這就是她不喜歡博彤的原因，因為她總能在三言兩語間把人氣個倒仰。可除了氣博彤之外，她心裡又升起了對陳家的怨怒：既然放風說看上了自己的兒子，那就該直接和她這個做母親的談，怎麼就繞過她，把帖子下給了博彤？！

常平伯有些為難，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博彤看着他們，反應過來，問：“你們希望我應約？”

宋夫人側過了頭。常平伯說了一聲是。

“為什麼？”博彤問。

常平伯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說。宋夫人則是暗恨，以為博彤又要借機拿捏。

博彤想起了一些事，她靜靜看着他們，終于問：“是想給博嘉相看陳小娘子？”

這句話說得很合宋夫人的心，她臉色轉圜了一點，常平伯看了夫人一眼，點頭說了一聲是。

既然博彤要出面，相關情況自然要提前徹底溝通好，于是常平伯詳細說明了原因：

“你母親聽說，城守夫人在打聽嘉兒，我們覺得這張帖子可能就與此事有關。”

博彤微微皺眉，問：“那你們呢？你們也看上了陳小娘子？”

宋夫人的心徹底熨帖：“城中适齡堪配的小娘子，也就陳小娘子了。”

适齡堪配，也就是說隻考慮了家世年齡。

“博嘉呢，他也知道這件事？”博彤問。

“知道。”宋夫人撒了個謊。

“他知道？”博彤追問了一句。

“知道。”宋夫人斬釘截鐵。

博彤不再說話，她靜靜看着那張帖子，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應約的。”

****

雅集當日，博彤到達了花萼樓的二樓。她到時，陳小娘子和其他兩位小娘子已經到了。這兩位小娘子裡一位是博彤的好友，一位是陳小娘子的密友。

自博彤從都護城回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彼此寒暄了一回，在偶爾轉頭的瞬間，博彤注意到以珠簾隔斷的隔間裡，似乎還坐着一個人。

她的好友周小娘子靠近來，輕聲說：“那是陳小娘子的嫂子。”

博彤微微挑眉。

因為博彤去了一趟都護城，尤其她又是博王後的娘家妹妹，丞相府夫人的親侄女，因此這場雅集的話題主要集中在博彤在都護城的見聞上。

小娘子們在一起，話音輕軟，言語又有分寸，因此即使互相知道這場聚會别有初衷，彼此間也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然而今天這場聚會并不是為了都護城，話題間歇，在樓中侍女更換茶盞的時候，陳小娘子的密友孫小娘子偶然向窗外一看，歎了一句“我還以為今日要下雪，未想到日頭竟然似乎出來了。”

赭石城地處大漠深處，冬季裡多是狂風暴雪，少有今日這種天氣平和的時候。

陳小娘子微微一笑：“當然了，之所以定今日雅集，就是特地算過日子，知道今天是個好天。”

博彤同樣微微一笑：“這天氣倒有些與我回來那日的天氣相同。”

那天的清晨，也是出過一陣太陽的。

周小娘子明白博彤的意思，笑着接了一句：“我聽說，這次是你家大公子去接的你？”

珠簾輕輕晃動。陳小娘子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她飛快地看了博彤一眼，又飛快地轉移了視線。她相貌略有普通，卻長得很嬌，這種嬌甚至超過了博彤，它由内而外，又由外及内，貫穿了她整個的自我認知。

博彤微微笑着，說了一聲是。

孫小娘子帶着兩分贊歎，接口道：“必然是博嘉大公子穩重可靠，常平伯才叫他去接你。”

如果她到家那日，宋夫人沒有滿含期待地問起那句博嘉可有入宮，博彤可能順勢就着孫小娘子的話誇下去了，但現在，她心中微微一動，淡淡道：“倒也不全是為了接我，還有就是要告訴姑姑和阿姐，他記名的事。”

這句話一出口，珠簾後那個微微側身向前的人影坐了回去。過了一會兒，趁幾位小娘子說笑，那個人影悄悄起身，從側門走了出去。

當側門關上時，博彤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