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博夫人說。對于具體人選,她渾不在意。“銀錢這些你不必擔心,稍後我讓人給你送過去。我隻有一點要求,當日的衣裳首飾,需得精心準備。”
博彤應了,站起來道:“我回去寫帖子,姑姑安坐,侄女告退。”
博夫人說了聲好,卻又喊住了侄女,“把這封回信帶回去。”
信箋靜靜躺在方桌上,白底金紋,明亮得近乎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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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彤回院後不久,博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果然帶着一個管事媽媽将銀錢送了過來,大丫鬟還帶來了博夫人的叮囑:“夫人說,請表姑娘一定上心準備首飾衣裳。”
好好送走二人後,博彤返回來,看着桌上的信箋,終于喊了一聲冬青,“備墨。”
雅集這種事,聽起來風雅,實則不過大同小異。定下日期和人員,送出帖子,再現場商定場地,時間,菜肴和酒水等,準備事項就算完結,接下來便隻管等待雅集之日的到來。
博彤很平靜,冬青心裡卻一直記挂着一件事,眼見日期一天天臨近,冬青終于忍不住提醒道:“小娘子,再過兩日就是雅集,要不要看看首飾衣裳?”
博彤這幾日,除了早晚出兩趟院門,及和兩個來找她的表妹說話外,多數時候就這麼一個人靜靜靠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日光。見冬青問,說:“之前做的春裝不還沒穿麼?”
從赭石城出來時,博彤帶了兩箱四季衣裳,來到都護城後,博夫人又給她做了四套春裝,入宮穿了一套,宴席上穿了一套,還有兩套未曾動過。
“随意選一套穿着就行了。”
冬青應了一聲是,又說:“衣裳定了,還差首飾,要不現在就定下來?”
博彤轉過頭,沒有說話。冬青上前一步,勸道:“小娘子,還是盡早定下來吧,也免得夫人擔心。”
窗外日光明亮,天空一片灰藍,“去把首飾匣子端來,我看看吧。”博彤頭也不回地說。
難得她松口,冬青帶着人把所有首飾都搬了出來,擺在了桌上。盒子層層打開,一層淡淡的寶光就這麼氲洇出來。博彤側頭看着,終于趿拉着鞋,走到桌旁,拿起了一隻金钗。
這是去年曹仁送的那隻钗子。盡管後來曹仁臨走前把當日看過的所有首飾都送給了她,但她唯一記得的,仍是這隻金钗。
舊物總能讓人想起故人,她輕輕摩挲着钗上鑲嵌的藍色寶石,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曹仁。
時隔數月沉澱之後回頭再看,從某些方面來說,曹仁或許确實是一位良人。但她仍然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也許她太年輕,但她絕不後悔。
她靜靜摩挲了一回,将金钗重新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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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集的前一天,博夫人來到博彤的小院,看博彤準備的衣裳首飾,看過之後,又叮囑道:“明天的雅集,你需得打起精神,拿出最好的狀态,知道了嗎?”
“要一擊即中。”博夫人強調道。
博彤笑了笑。“您說得好像我是去上戰場。”她說。
博夫人不否認。“你可以這麼理解。而且,”她再次強調,“你必須得勝還朝。”
一切都準備好了,隻等明日的到來。可天意往往弄人,讓人常在千鈞一發之際,功虧一篑。下午,冬青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來人是姑姑身邊的大丫鬟,她手裡托着一個木匣和一封已經拆封的信。
“夫人說,請表姑娘親自過目。”
冬青把信雙手遞了過來。博彤看着大丫鬟,接過了信。
信來自于金風園的管事,信中說,因主家臨時有事,明日租借金風園一事權且作廢,又說,為深表歉意,特退還所下定金,并附上三倍于定金的賠償。
木匣裡放着一錠黃澄澄的金子,管事謙虛了,這一錠金子絕不止三倍賠償。它發着嶄新簇亮的光,輕盈而随意。
看着它,博彤終于站了起來:“冬青,帶着木匣和這封信,随我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