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路邊不知從何處來的烏鴉嘔啞地叫着,你煩躁地邁過地上的積水,煙瘾在身體裡上蹿下跳。
你抿唇,快速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包煙,站在屋檐下抽起來。
除了店裡零零散散的顧客,屋檐下也站着别的人。你沒有細看,隻是垂眸淡淡看着冒着紅星的煙頭。
“姐姐,抽煙不好哦。”身邊幽幽傳來一句。
你側眸看過去,看見離你不遠處靠欄的男生,他直勾勾地看着你,面容漂亮而精緻,面對上你不善的眼神,微勾唇角。
關你p事。
你内心冷冷說道,咬着煙,到底是沒有把話說出來,視線從他身上收回來,盯着路邊上的積水。
自打你畢業以來,你就像億萬的啃老族一樣縮在着小小的城鎮裡,得過且過,父母指着你鼻子罵你沒出息,你又羞恥又難堪。
家裡的事沒處理好,又被一個高中生說教,你内心煩得要死。
抽了一根煙,身旁的那道視線越來越強烈。你滅了煙,側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冷冷地離開便利店。
而他,視線灼熱地盯着你的背影,直到不見。
你不知道的是,就在你和他共處的那短短時間内,他内心的想法天馬行空,甚至在你冷淡神情裡越發不可收拾。
征服欲。
原始的,來自基因深處的欲望逐漸被喚醒。
……
你朋友跟你打電話,說她在你紮根的地方找了份教師工作,要你過去看看她。
你想去的欲望并不強烈,打算找個借口敷衍過去,結果沒說幾句,你的朋友就開始哭訴自己實習遇到的各種來自學生的惡意。
你注意到“沈呁舟”的名字被她反複提及,似是恨極了般,可她根本就沒注意到,她自己的語氣是多麼難受複雜。
你朋友在衡一高中教書,每周周六下午放假,你買了點水果和一捧鮮花就進去了。一路上看你的學生很多,你目不斜視,直接朝你朋友跟你發的地點走去。
你走到她說的辦公室門口,就隐隐約約聽到來自女人的哭腔,你很敏銳地聽出這是你朋友的聲音後,擡眸望去。
你朋友坐在椅子上哭,而她的身前站着為颀長的少年,背影看着挺拔而有氣質,你注意到他放褲兜旁的手輕而有節奏的扣着,黑色微卷的頭像是不耐煩地往旁邊歪了點。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你。
“為什麼你總是在班裡那樣說我。”你朋友眼眶通紅,臉上淚水縱橫交錯,明明她身份才應該最有威懾力的那個,卻仿佛低他一等般。
男生的嗓音溫潤如玉,清雅冷淡。“老師,您在說什麼啊,您初來乍到可能不懂,但我是在幫您。”
“什麼……”女人愣住了,神情裡透着不可置信。
男生嘴角微勾,身體前傾湊近她,聲音低沉。“老師,我們班上的同學都認為您擠走了屬于孫老師的位置,對您心懷怨恨不滿,都想着投訴您把孫老師換回來呢。”
你朋友面色煞白,“那,那跟你幫我又有什麼關系!”
“老師,您還不清楚嗎?我說您不對,害您被校方批評,但其實他們都懂,畢竟學生們犯錯的地方多着呢。”男生的語氣意味深長。
“能不能留下來,得看您。”他循序漸進,隻是望着她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來。“老師好不容易才考進來,不會那麼快就被辭了吧,要是這樣,您的家人、朋友會……”
他語音稍落既停,像是在留個懸念,也沒再說話了。
你朋友面色都僵住了。
你再看不下去,也沒想到她這麼容易被糊弄,冷着臉跨着腿,直徑走到他們面前,把花扔進你朋友的懷裡。
你朋友吓了一跳,看到你後,立馬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尴尬朝你一笑。“小溪。”
她面前的男生把頭轉過來,用那雙看不清情緒的黑瞳帶着打量的眼光上下掃視你。
你沒管他,大大咧咧地拉過身後的軟椅,随意地躺了進去,聲音淡淡。“嗯。”你話突然一轉,對準那個男生。“你還有别的要說的嗎?”
“沒有了,相信我的意思老師都知道。”男生溫和的嗓音響起。
你懶懶擡眼看去,看到男生的容貌後頓時一愣。
這不是那天你抽煙遇到的小鬼嗎?
沈呁舟還維持着靠近你朋友的動作,見你望過來發愣的眼神,眼底意味不明。
“姐姐,你認識我嗎?”
你猛地回神,平靜地回了句。“不認識。”
“那我好看嗎?”
男生直起身來問你,嘴角含笑的模樣跟那天那個男生簡直一模一樣。
你微蹙眉頭,壓住内心上湧的不耐,笑了。
“長得跟個娘炮一樣,好意思問?”
他吃了癟,看你的神情明顯一頓,然後對你露齒微笑。你不由得感到背後一陣陰寒,轉而一想,怎麼回事,明明你才是年齡大經驗多的那個,怎麼會害怕他呢。
你手撐在臉頰上,讓他趕緊走,一邊垂眸避開他的視線。
不知道是你的錯覺還是什麼,你聽到一聲輕得能被風吹走的輕呵聲。
“小溪……”你的朋友睜着淚汪汪的眼睛看你。
你不由得感到頭疼。
“他不會是你說的那個什麼沈呁舟吧?”
她含淚點頭,聲音悲戚。“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總覺得哪裡不對,我明明一直都很努力,為什麼他們就是不願意跟我交心。”
“你非要在這裡教書嗎?”你不是很理解。她可是研究生诶,到哪裡不吃香。
她有些凄慘的笑了。“我簽了合同,沒有教滿20年不能辭職。”
你還是一臉無所謂。“那就等學校把你辭了呗。”
她不說話了,你看見她的眼神中帶着些茫然和抵觸。
為什麼?!你頓時覺得自己都可以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