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少年的影子與眼前的男人重合,卻讓林旸越發的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樣,兩張及其相似的五官重疊又分離,在落地燈的映襯之下,那個身穿白色襯衫的少年仿佛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爸爸媽媽又不在家啊?”少年撩開擋在額前的黑色長發,對着全身上下玩的髒兮兮的男孩問道。
男孩害羞地點了點頭,少年将那重的出奇的書包挂在滑梯上後釋重負地活動活動頸肩,彎下腰笑語盈盈地對少年說:“那以後我們就這個時間一起玩好不好啊?”
男孩用着稚嫩無比的聲音大聲答應着:“好!”
“那和哥哥拉勾?”少年伸出小拇指,想要和男孩簽訂一個契約。
髒兮兮的男孩把滿是泥巴的手往後衣擺蹭了蹭,在他認為幹淨後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少年的小拇指,在一個充滿茉莉花香的傍晚,與那位和自己相差十歲的少年許下要一起玩的約定。
“下次見面,就叫我簡淩吧。”
“下次見面,就叫我伊裡斯特吧。”簡定定地看着不願說話的林旸,繼續說:“光叫簡着實太過于生分了。”
林旸有些震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卻看着男人坦然自若地将吃完的泡面碗拿去廚房洗淨,走之前還在桌上給自己留下一枚草莓味的泡泡糖。
是夜,在數了第兩萬一千十五隻羊後依舊沒睡着的林旸在床上又翻了個身,腦海中全都是剛才伊裡斯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語盈盈地望着自己的模樣。
世界上真的有死而複生嗎?
十年前簡淩的死亡給林旸帶來了太大的打擊,以至于現在在聽到簡這個姓額角都會無意識猛地突突幾下。
年少時的意情迷亂還未來得及宣洩于口,那人便匆匆地離開人世。
當林旸接到消息趕到葬禮時,回應他的就和他那沒來得及訴說的愛意一般,遲到了半步。
簡淩已然蓋棺入土,他甚至見不到他的最後一面。
那日,七月盛夏裡,天空無厘頭地下了一場大雨。跪在簡淩的墳墓前的他淚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全數灌進那張不知呼喚了多少次他名字的嘴中,苦澀無比。
如果十五歲那年可以重來,他是否就可以在他搬家時将那封已被揉的皺皺巴巴的情書遞給他,又是否可以在無人知道的深夜裡聯系他?
寂靜的黑夜不會說話,幻想也不會告訴林旸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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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沒睡的林旸面色憔悴地站廁所在梳妝鏡前,指腹大力揉搓着那不算明顯的黑眼圈,在眼角留下一串紅痕。
“居然因為這種事情失眠了。”林旸自嘲般地搖搖頭,拿起牙刷開始機械性地開始刷牙。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林旸換上另外一件長至腳踝的黑色羽絨服,将自己裹得個嚴嚴實實便出發吃食堂了。
昨夜下城區又下了一夜的雪,讓本就不算好走的道路又鍍上一層厚厚的的雪絨,但還好林旸腿長走的還算順利。
早飯是依舊還是小米粥配小籠包,但對于物資匮乏的下城區來講,這已經很好了。
被病毒浸染的土地是不能種植植物的,因此下城區的糧食基本上都隻能靠上城區的“配送”以及中心食物實驗室的種植合成。
而關于重工業什麼的更是不用說,為了避免少數具有個體意識的喪屍掌握武器,所以下城區對于武器的控管要比上城區嚴格不少,哪怕隻是一把生鏽的小刀也會被特安部要求強行回收送去集中銷毀。
難得今日沒休息好的林旸給部長打了個招呼說休息半日,準備吃完早飯後便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卻在踏出食堂的那一刻耳邊傳來了發動機嘶吼的聲音,正當他四處張望尋找着那聲音的來源時,一抹亮眼的豔紅便撕開銀裝素裹的世界,伴着飓風從林旸面前呼嘯而過。
那是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
而他的主人便是昨天才到的總指揮官伊裡斯特。
“你看我老婆帥不帥?”伊裡斯特降下窗戶,細軟服帖地金發在此刻被他用墨鏡別到耳後,那雙藍色的眸子亮的出奇。
“你老婆知道你是絕命毒師嗎?”林旸忍俊不禁地笑道。
伊裡斯特撇撇嘴,不同意也不反對地他按開副駕駛的開門鍵,沖林旸冷漠地說:“請問林副部長願意陪我這位絕命毒師去我們的第一個線索點出個現場嗎?”
林旸望着那緩緩升起拉風無比的車門,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以示回應。随後他彎腰拍去剛才被伊裡斯特炫技時飛濺在褲腿和衣擺上的雪水,邁開那大抵有個一米三出頭的長腿跨坐進副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