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眼睛出現問題呢？”易然将自己的頭靠在伊裡斯特的左肩上，疑惑地自言自語。

“天曉得是不是你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伊裡斯特推開他的頭，語氣并不太好。

“應該不會。”被推開的易然也不惱，他向研究院發了一個消息讓他們給自己留一間實驗室後，便又躺回了伊裡斯特翹着二郎腿的大腿上。

“你到底是有什麼癖好？”伊裡斯特真的被他今日這莫名其妙就往自己身上靠的行為給弄煩了，他正想擡手靠着肌肉記憶一個巴掌呼過去，可易然卻換了一副聲調，怯懦地對他喊了一聲“哥哥”。

伊裡斯特揚起的手懸在空中片刻，最終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後将頭撇過去，不再理他。

所幸的是此刻的伊裡斯特雙眼被蒙，倘若他沒被蒙，就能看見易然仿佛詭計得逞一般躺在他大腿上狡黠地笑着。

他滿意的眼神反複地遊走在伊裡斯特這張宛若神明現世一般的面容上，并不再說話。

如果時光可以一直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他所創造出來的神明失了雙眼，再也分辨不清這世間的善惡美醜，他能做的隻有被自己禁锢在陰暗的實驗室裡，同自己一同創造他夢想中的烏托邦。

可是這就沒意思了。

這樣沒有靈魂的神明軀殼他又無數個，可那些永遠都隻能是失敗的僞神，他們永遠不會擁有神明可以分辨善惡的眼睛，隻能成為無用的耗材。

·

林旸到工作室時已然是下午四點左右，林旸将方才買好的鐵觀音從車上拿下來，準備一會兒拿給商翼。

商翼從小就不愛喝飲料，在林旸記憶裡，她永遠像個四十幾歲的老人一般，走到哪裡都要帶一個透明茶葉罐。

商翼大抵是才接待完客人，桌上的茶水依舊溫熱，她在看見林旸來後關閉了門店，并讓林旸在最裡面的辦公室裡等自己。

“怎麼會突然來找我？”商翼将林旸給他的茶葉放到一旁，說話間她便從放在辦公室下的冰櫃裡拿出一杯易拉罐裝的冰可樂遞給林旸。

“我想和你談談葉臨。”林旸接過他的冰可樂握在手心，并沒有喝。

“你想知道什麼部分？”商翼一臉意料之内地将剛泡好的大紅袍放在辦公桌上，向林旸問道。

“我想知道全部。”林旸說。

話音剛落，商翼便起身關上門窗，并從茶櫃底下取出一個足有她巴掌那麼大的盒子放在桌上。

“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商翼用自己的指紋解開那個塵封已久的箱子，開始向林旸娓娓道來。

“我和葉臨認識于大學，她學物理，我學法律，後來我們一同參與一場關于克隆人的案子，最終我兩因為取證時發生意外，她死在了拍賣會上。”

“結案後的我四處奔波，想要将她的屍體帶回去，畢竟她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說道這時的商翼從盒中取出一張拍立得，上面長發的商翼身穿草綠色長裙，與旁邊剪了短發身穿黑色皮裙的女孩在研究院前合影。

林旸沒見過商翼以前的模樣，他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這人，此刻他才明白，原來商翼是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愛人的模樣。

“但是她的屍體并沒有被找到，正當我以為她死了的那一晚，一位穿着白色玫瑰暗紋的女人敲響了我的宿舍門，而那人，正是克隆後的葉臨。”

“那時我以為她真的沒有死，直到那天你派我去解決那幫毒蛇餘孽。”商翼從盒子裡又取出一把左輪手槍，林旸認得它，是葉臨從毒蛇餘孽盜取野火地圖後準備射殺商翼的那把槍。

這把槍裡有五發子彈，而這五發最終卻一發不落地打入了商翼的身體裡。

“在你們趕來的前半小時，我拖着血流不止的身體講她困在那間倉庫裡。”說道這裡，商翼終于說不下去，她擡起頭來企圖使那快要落出來的淚滴倒流回眼裡，繼續說：“在那間倉庫裡，她冷着眼對我說覆蓋的臨時記憶已經消失，從此刻開始，世界上便再也沒有葉臨。

随後的故事林旸便都知道了，在陽光和他們一同趕來的那一刻，商翼用葉臨給自己的見面禮龍紋匕首殺死了自己的愛人。

失血過多的商翼躺在鮮血橫流的水泥地裡，手上握着的卻是那把匕首以及才從葉臨手上搶回來的地圖。

而葉臨就躺在她的身下，閉着眼，雙手似乎想将她抱在懷裡，但卻沒有用。

随後，商翼便從盒子裡取出兩枚标本對林旸說：“後來屍體被步晚清解剖，最終他将這兩枚标本交給我并同我說‘葉臨身體裡裝滿了克隆的器官，但唯獨這枚心髒和大腦是屬于她的。而後來遇到的那位擁有别人記憶的克隆人，也是她’。”

“他和我說由于技術不精的問題，那時的克隆人想獲取記憶隻能通過大腦去讀取，所以……”商翼再也說不下去，最後的她終于泣不成聲，她将自己埋到臂彎裡，不願讓林旸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

她本就是軟弱的孩子，正是葉臨闖進了她的世界，才将那個膽怯懦弱的女孩改變為現在這位堅強而又獨立的商翼。

時光不可倒流，再見卻隻剩回憶。

曾經那位在商翼聲旁暢想宇宙與未來的女孩，終究是化作了一顆明星，在她所熱愛的宇宙中照亮着商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