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林旸手足無措地回複着步晚清,他摸着黑蹙眉靠在電子檔案室的牆上,一隻手握着手機一手揉捏着他因為長時間看屏幕而酸痛的眼睛,“我才打開易徳的檔案就停電了。”
“那可能是他的檔案裡被人惡意安插了病毒。”步晚清見慣了這種情況,他摸黑着将那張夾在檔案裡的合照從牛皮紙袋裡抽出:“易然和伊裡斯特十歲以前的檔案也是這樣。”
林旸望着已經打着手電筒進來的搶修工作人員而站起身來,貼着牆根為他們讓道,“沒有什麼解決方法嗎?”
“有。”步晚清和林旸說了一串密碼,“這是伊裡斯特賬号的密碼,你拿他的賬号登錄就行了。”
“你怎麼會有他的密碼?”林旸反問。
“秘密。”已經找到了他想要東西的步晚清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取下手上的橡膠手套并通過肌肉記憶将其丢到一旁的垃圾桶裡,“不過這不重要,你趕緊先拿手機查查那個人的具體信息。”
“嗯。”林旸有些不高興地應了一聲,他曾經以為伊裡斯特并不會與步晚清他們有過多的聯系,但這樣看來,伊裡斯特果然又瞞了他一些東西。
林旸熟練地從手機裡找到内部系統的網站并将伊裡斯特的賬号熟人進去,但在輸入密碼時他意外地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伊裡斯特的密碼是XY010723。XY是小旸的縮寫,01是林旸的簡稱,0723是林旸的生日,隻要不是傻子,正常人立馬就可以通過這個密碼反推出伊裡斯特那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還說他呢,原來自己也這樣。林旸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在檢索框裡輸下易徳身份證号,果然,通過伊裡斯特的賬号,易徳的所有信息便清晰明了地出現在了林旸眼前。
林旸一目十行地浏覽着易徳的檔案,正當他準備略過他十八歲時的那段記錄時,卻在這個區間裡發現了一個被他忽視的大問題:在十八歲以前易徳并不叫這個名字,他叫易然。
這個名字實在太特殊,特殊到林旸不得不将方才一目十行的文字又重頭再看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來這所有的問題都被人刻意地隐藏在了易徳這一名字之後,明明是同一個人,這位易徳在名字叫易然時期還是被新聞收錄過的數學天才,可自從過了十八歲以後,這位改了名的易徳卻像突然被收回了數學天賦一般變得平庸無能,就連大學時的高數績點也不過擦着及格線考了個1.0。
甚至在大學期間,這位曾經一心隻忙着研究數學的人就像突然變了性一般到處沾花惹草,他的大學檔案裡至今還保留着一條還因為騷擾女老師而被教務處留下的處分。
鬼使神差般,林旸點開了那條處分。
“xx年x月x日,理學院xx屆數學與應用數學專業一班學生易徳因為騷擾生命科學與技術學院的副院長簡靈,違反了我校第十二條規定,經學校研究,給予留校察看處分。”
簡靈,簡淩?
看到此刻的林旸又從系統裡搜索着簡靈的名字,在檔案跳出的那一刻,林旸的瞳孔猛地一下放到了最大。
他顫抖着手将簡靈的檔案證件照照片截圖并與系統裡簡淩的證件照進行比對,不出意外,在兩張證件照重疊的那一刻,兩人的五官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同樣都是及肩的長發,同樣都是黑色的鏡框,同樣的左眼眼尾有一顆容易被忽視的咖色小痣。
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倒刻出來的人,除了性别以及神态以外,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
林旸知道簡淩是一具被人惡意制造出來的人造人,但他從來沒有想過簡淩為何而被創造出來。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是被人當做所謂的“替身”而制造出來的仿生人呢?
在易徳還活着的時候,他曾在公衆平台公開發表過女性應當從各種“男性崗位”中退出,回到家裡承擔女性繁衍後代相夫教子的“社會義務”。因此興許是嫌棄與女性的無能,在定制簡淩時他惡意地在簡淩的身上保留了她的五官并改變了她的性别,最終創造了這個終身都沒有真正得到過尊重及幸福的簡淩。
令人膽寒的假設宛若一隻可以吞噬一切饕餮巨獸将林旸的理智完全吞噬,他的四肢已經因為這個荒謬的假設而顫抖不已,在雜亂的腳步聲與交談聲中,扶着牆壁的林旸甚至可以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
那些人怎麼可以這樣糟蹋他?
明明是他們要将那個人帶來這個世界,現在卻又用如此肮髒的方式将他們的欲望與幻想寄托在他的身上,他們用簡淩反複鞭笞提醒着他他隻是别人替身的事實,最後又利用缪斯的稱呼試探着他好不容易擁有的感情。
憑什麼?
憑什麼這樣對他?
難怪伊裡斯特會那樣在意替身這一詞,難怪在兩人在一起的最初他總會一次又一次地向林旸确認所愛之人究竟是是誰。
其實他可能也無比嫌惡那個披着他人模樣的簡淩吧。
電來了。
“你怎麼了?”恰好拿着照片進來的步晚清擔憂地望着隻能倚靠牆根而站立的林旸,“身體不舒服?”
“沒事。”林旸擺擺手,他将手機收回口袋裡,這是他和伊裡斯特之間的事他并不想告訴别人,“說起來,你這麼久一直在實體檔案室裡找什麼呢?”
“找這個。”步晚清将照片拿出來給林旸,他指着照片上那最左邊的一個人男性,“你看,這個人像不像易然?”
“這是?”林旸很容易地便從這張照片裡找到了步晚清所謂的那位易然,雖然照片已經因為時間而微微泛黃,但照片上的人臉卻是無比清晰的,而那個人從五官上的确像極了易然。
“這是易徳高中畢業時的照片。”步晚清向林旸解釋道:“通過這張照片我們不難看出,至少在十八歲以前易徳并不是易徳,而是易然。”
林旸扶着牆根的手猛地縮緊,他強裝鎮定地擡頭望着步晚清,用眼神示意着他繼續往下說。
“根據這條線索,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與易然相關的所有易徳應該都是他用來掩人耳目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