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他們照常到了學校。期中考剛過，班級氛圍卻仍舊緊繃，因為學測要到了。身為高三考生每個人都各自焦慮，壓力沉重，苦不堪言的壓力難以宣洩，有人調節得當自然沒事，而調節的方法各自不同，有的透過興趣調整，有的透過心态調整，有的透過暴力調整。

佛洛伊德提出的死之本能，指人有暴力和傷害的本能，通常對外，向來有其依據。

校園暴力一向是校園團體之間容易出現的現象，尤其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中更是變本加厲。羅黎伊國中時打架太多，讓艾琳娜哭太多次，所以高一的時候金盆洗手，但這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

待在人多地方就讓他痛苦，但這是Empather的特質，無法改變，所以他并不擅長人際關系的處理，他總是會把其他人并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例如謊言。所以高一時他很沉默，這讓他融不進班級的小團體，久而久之，他變成遊離在外的怪人。

但這本來也無所謂，一直到高二也都相安無事，直到上了高三，考生壓力太大，他就變成了宣洩壓力的管道之一。

一開始隻是簡單的物質排擠和暴力，也沒有什麼，對他沒什麼實質傷害，丢了東西他會報告老師，重複幾次之後，老師也有警覺，這些事就少了，但不能直接動手，他們就改為動口。

排擠、謾罵等等毀損一個人的人格等等，這類型的心理暴力向來沒有證據，但羅黎伊對此沒有反應，也懶得理他們，而且雖然他很老實安靜，但羅黎尹不是，他在整個年級很受歡迎，霸淩他的人忌憚羅黎尹，自然也不敢做的太明顯。

但最近學測近了，這群不怎麼會讀書的學生壓力更大，無法調整的壓力讓他們不滿于精神折磨，終于在最近從言語暴力，轉為肢體暴力。

早上要打掃環境，學生散得很開，老師也管不到，羅黎伊到了教室時間晚了，便放下東西拿了掃具去廁所打掃，前腳剛進去第一個隔間，他背後就被人用力一推，他踉跄着站穩，險些踩到便坑，随即一桶水就從上面潑下來。

冰冷的水重重砸在他身上，刻骨的冷讓他打了個冷顫，水珠沿着發絲跟臉頰滴落，衣服濕透沉重，衣擺跟褲腳都在滴水，羅黎伊抿了抿唇，伸手去推廁所門，推不開。

高市的冬天幹冷，最近又有寒流，冰冷的水潑到身上更為刺骨寒冷，羅黎伊指尖都冰涼無溫，嘴唇的血色盡失，他渾身濕透的站在隔間裡，對外頭道。

「開門。」

當然沒人理他，本來就是要對他施以暴力，自然也不會幫他，聽見他發抖的聲音，外面竊笑隐隐傳來，羅黎伊擡起寒冰似的手，抹掉臉上的水，旋身重重踹上廁所門！

本來就有些吵雜的走廊，今日更是鬧了起來，不少班級的學生聚集在走廊底端的廁所附近，羅黎尹正好走來，遇到羅黎伊的導師，問：「老師早。廁所那裡怎麼了嗎？」

導師神色匆忙，因為那裡是他班級負責的地方，但他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羅黎尹便跟着他一起去。走廊很長，但走的快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導師撥開重重人群，羅黎尹也跟着擠進人群裡面，廁所外四個男生身上各有外傷，多是瘀青，正神色兇惡的朝羅黎伊辱罵。

「你一個靠政府養的孤兒嚣張什麼啊？！要不是我們繳的納稅錢你他媽能活到現在？！」

「你以為沒人知道你國中是怎樣的人嗎！媽的垃圾，打架打到孤兒院都收不了你，現在還敢動手啊？！」

那四個男生身體繃緊，肌肉線條僵硬，兇神惡煞的瞪着羅黎伊，似乎随時都要動手，但他們眼神卻無比膽怯，像是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本來他們大約是想要動個手，欺淩一下他來得到樂趣跟舒壓。誰知羅黎伊比他們想的兇悍太多，二話不說就把他們揍的一身傷。

羅黎伊渾身濕透，衣着單薄又毫無血色，但他身上沒有傷，衣着整齊，眼下情勢不好判斷，而導師在一開始接羅黎伊這個學生的時候自然知道這些事，正要上前喝止，羅黎尹卻已經先上前抓住一個人的領子，直接往他鼻梁狠狠揍下去！

鮮血濺到他臉上，拳頭也都是鮮血，但羅黎尹臉上仍是平時那風流文雅的淺笑，鮮血讓他的笑容看起來不如以往溫和，仍舊那樣從容優雅，卻暴力而兇殘。

羅黎伊熟練地抓住羅黎尹的領子用力把人扯回來，然後抱着他的肩膀，用整個身體擋着他，羅黎尹力氣很大，雖然被羅黎伊攔着，全身卻都還在用力，羅黎伊抓着他肩膀的手爆了青筋，羅黎尹的脖子也爆出青筋。

因為角度的關系，羅黎尹的笑容跟殘暴的模樣隻有那四個男生看得到，羅黎尹嘴角的笑很猙獰，卻憤怒悲痛的兇狠質問他們：「我們是孤兒怎麼了？你們繳的納稅錢又不是都用到我們身上！你們以為你們這一年欺負我哥哥的事，我不知道嗎？！做人不要得寸進尺！」

悲憤的語言和他的表情完全搭不起來，反而更加讓人恐懼，那四個男生甚至本能的害怕他。羅黎尹見了血就有點控制不住，但他理智清晰，該怎麼引導局事他清楚的很，也操縱的穩。

羅黎伊不想讓他再見更多血，用全力攔着他，同時對他道：「好了算了，不能因為這樣讓你的推薦沒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算了吧…… 」

他說話時很輕，語句輕緩又發着抖，從輕軟的眼簾上滴落的水珠讓他的神情很殘破，但陰影中他的眼神卻絲毫沒有波動。

校園霸淩這件事向來都有，沒有鬧開的時候可大可小，但如果鬧開了，就是會驚動教育部的事，學校自然不能放任，更不用說這次的霸淩除了純粹的暴力，更有歧視跟隐私暴露的問題在裡面，問題更不是普通的大。

一翻程序走下來，今天的時間就沒有了。整間學校不過一個早上就消息傳遍，很快的學生就分成兩派。

羅黎尹跟羅黎伊是雙胞胎這件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兩人個性雖然相差甚遠，但都很安分，老師對他們的觀感一直都不錯，關于羅黎伊國中以前是個混混這件事總是略有風聲，隻是沒人肯定。

今天朝他潑水的四個男生裡，有兩個家裡很有錢，在教育部任職高官，所以在學校裡自然也有他的影響力，但很多學生不吃他這一套，他們這所學校的确是高市第一的學校，那又怎麼樣？有錢又不是隻有你家有錢，學生各有各有的背景，甚至各有各的擅長，靠背景霸權，那是貴族學校。

隻是仍舊不容小觑，所以他們倆人先前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就在此處，他們的育幼院是國家經費支撐，得罪政府的人會有很多影響，育幼院有太多小孩，不過點委屈他們可以忍，隻不過今日他們踩了羅黎尹的底線罷了。

而羅黎尹向來擅長操弄人心，幾句話而已就讓他們成為可憐無辜的被害人，校園的風向都轉向他們這邊，因為他們倆人不同班，所以不管是接受詢問還是上課全都分開，但到了下午，大概是羅黎尹還在掀動風浪，同情羅黎伊而敵視那些男生的人明顯增多，甚至也不少人主動找羅黎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