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橫聲音不大,卻還是清楚地傳到了盛桓言耳朵裡,一下子就激怒了盛桓言。
盛桓言立馬轉過身,對着祁子橫就是一頓罵,“你在東拉西扯個什麼勁?這又有你的什麼事,你上趕着來找事?!”
盛祁兩家打從以前開始便一直不對付,老一輩的如此,新的一輩的更是如此,三言兩語便能拱起雙方的怒火,也算是朝廷的一大樂趣。
祁子橫怒怼之,“怎麼,敢做不敢認?天天扒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肮髒東西妄想拱倒别人!有哪個當官像你一樣,一腦子壞心思,一肚子爛墨水,整天意淫着屎一樣的想法,也不嫌害臊。你這是,君有疾首,不治恐将深!”
“你他媽罵人前先把話講明白了行不行,是君有疾于首,不治将恐深!就你肚子裡那點破墨,也好意思蹦出口?丢份的破爛玩意!”
盛桓言一碰到祁子橫,哪裡還有點文人樣,不過就是大老粗一個罷了。
二人張牙舞爪着,罵相實在不雅,惹得李正此時的臉色越發難看,鬓角的青筋将出未出。
吵得起勁的二人并未察覺到,反而是兩個卑微的老父親在一旁不斷捏着帕子擦冷汗。
祁子橫一下子上頭了,火氣在胸膛裡翻滾着,登時直沖天靈蓋,“你個豎子,有種再說一次!”
盛桓言一臉春風得意,“跟你這種垃圾争談,隻會髒了我的嘴,話不投機半句多,晦氣,呸!”
祁子橫當即撸起袖子打算開幹,盛桓言亦如此,整個朝議因他倆變得亂哄哄一片糟糕,李正氣得握緊雙拳,青筋時不時跳動着,怒火不多時已頂至喉嚨眼了。
端兆年頭一回遇到這種陣仗,倒是覺得有趣,看得津津有味。
“放肆!”鐘元期自是聽不下去了,厲吼出聲,“朝堂商議,豈容你們呲牙咧嘴亂說一通,你們還有半點文臣的做派嗎?!休要再繼續蠻橫糾纏,壞了朝綱!”
一頓鞭笞後,兩人都老實噤聲了,終于想起來查看李正的臉色。
一個森冷可怖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們,兇光畢露,吓得祁子橫和盛桓言心中一凜,低着腦袋渾身發怵。
盛裴延和祁商豫活了大半輩子,從未有過如此難堪和丢臉的一天,隻當自己臉丢盡了,連創第二個兒子的心都有了。
李正被吵得頭都疼了,疲态也跟着上來了,此刻他不想再聽任何貶損陸汀白的話。
陸汀白救駕有功,有人紅了眼欲落井下石,李正高居皇位,這幾年也多多少少看懂了朝堂中的門道,該相信誰,提防誰于他而言不過是順勢而為之。他一直堅信着,大忠亦大奸,忠奸因勢而定,這都是他登上皇位後的處事心得。
命運将他一生都與權力綁定在一起,他注定是要趨利化的,所以他選擇謀事而動,因勢選人。
此刻,他更願意信任陸汀白,這是他衡量後的選擇。
他打斷了其他想要踴躍進言的大臣,直問鐘離奕,“鐘離愛卿,你既為大理寺少卿,也負責本起案件,論長短你更有說服力,你來說說看。”
雨停了,營帳内所有人都緘默不語,安靜到有些令人不适,所有人都在新奇鐘離奕會給出怎樣的說法。
鐘離奕入朝為官以來,幾乎沒得罪過任何人,他始終秉持着自己的立場,不摻和進任何一派,所以他在朝堂中的常常被忽視,可他卻很滿意這種潇灑的狀态。
鐘離奕一襲絺冕,衣裳上繡有三章紋,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啞黃色,看着親和又儒雅。他逆着衆人的目光于衆目睽睽下垂了袖擺,道:“回皇上,臣以為無論今夜之事到底實屬有意無意,茲事體大非臣能輕議,一切還須得等查明真相後方可下論,孰對孰錯,孰功孰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鐘離奕一席話說得缥缥缈缈,卻又幹幹淨淨,他總是這麼點水不漏,讓人找不出把柄。
李正滿意地點了頭,他說:“鐘離愛卿如此一說,是最妥當不過了,該怎麼罰等日後再議,今日暫且到此,莫要再論了,都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