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鄢嬷嬷行步匆匆,卻不失儀态,她将朝和殿内的宮女都散了下去,近身上前道,“滁天靈于昨夜被抓獲,眼下大理寺那邊正在受審她。”
伍氏舉杯的手顫動了幾下,茶杯登時跌落在地,有些震怒道:“以她的功夫,怎會輕易被抓,到底是何人所為?!”
伍氏更多怒的是滁天靈,一旦滁天靈被抓,她就落下了把柄,于她很是不利。
鄢嬷嬷說: “那個人太後也識得,便是一年前險些害得固禾公主落水的那個端兆年,也是蕭刺史認的義女。聽聞皇上已封她為左神策将軍,不日便要上任。”
伍氏穩了心神,仿佛将才的失态未曾有過。
“此女果然留不得,當初哀家就應将她賜死于牢中,也就不會有今日這般壞果。不過,她如今也是艱難,一個小兵,一下子就成了神策将軍,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這後頭不知有豺狼在虎視眈眈着她呢。泥菩薩過江,也是自身難保。”伍氏說:“皇上想盡早培養出忠于自己的心腹,可他忘了得先服衆,他還是太過操之過急,以至自亂了陣腳。以為這兩年來他也有所成長了,不承想還是一擊就潰,他的路,還長着。罷了,滁天靈現下如何了?”
鄢嬷嬷面色肅然,“恐怕不妙,據仲楚天回禀,似乎咬定了是太後授使。”
伍氏目光如炬,“今日也沒聽聞三司有何風聲傳出,是大理寺自己私下審的?”
“是,當時隻有鐘離奕一人在。”
“鄭泌琮是個識大體之人,”伍太後說:“你去告訴他,好好幹。”
鄢嬷嬷低頭前傾,“那滁天靈該如何處置?”
“一了了之,還是不了了之,這便要取決于她了。”伍氏敏銳的眼睛凝着兇光,“不聽話的人,就讓她從此閉口。”
她說的平淡,卻處處彰顯出威懾力,讓人不敢輕易抗拒。
輕雷落地,下起了一場潦草的冬雨,雨裹着風帶來了一片深沉的寒意,秋日的飒涼終是結束在這場猛烈的冬雨中。
屋裡的段承殷在認真地把着脈,臉上挂着一點愁緒,“又是淋雨,又是挨掌,又是受凍的,知道入月了,還如此胡鬧,你真當自己是不壞之身了?好在未傷到根基,否則有你受的。”
段承殷嘴上苛責着,心裡卻是另一番盤算,他在想怎樣更好地調理好端兆年。
端兆年從前身子弱,比不得旁人。遇段承殷後,經他的日日調理,才同一般人相差無異。
段承殷費盡心思才将養起來的身體,他不許端兆年胡作非為。
段承殷說:“有想法了,都學會避着我,悄悄回家了。”
端兆年心虛了,她昨夜特意等到段承殷入寐了才歸,就是怕被段承殷瞧出端倪。哪知她還沒休息夠幾個時辰,便被段承殷給叫起來了。
不用問,隻需搭一下脈,段承殷立馬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于是端兆年的所有僞裝一下子顯得蒼白又無力。
在段承殷面前,端兆年總是做無用之事。
“那是老師教的好,”端兆年燦爛一笑,眉梢處都爬滿了笑意,像是在邀功,她問段承殷,“老師是不是出手了?”
段承殷将藥方給到下人手中,才轉回頭淡淡掃了端兆年一眼,“何以見得?”
端兆年說:“皇上乃局中人,所有人沖他而來,我恰好又貼身保護皇上,于是我能看得仔細一些。秋狩刺殺中,除開唐軍,共有三方人馬,曹刿的,太後的,還有一支不明的,而且這支隊伍很奇怪。他們明面為刺殺皇上而來,卻始終沒對皇上下手,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佯攻,并無傷人之意。”
段承殷問:“怎麼就不能是其他人。
“沒有足夠的理由。”端兆年說:“第一,這支神秘的隊伍個個身法詭異,不似朝廷培養的,更像是江湖支隊。第二,但凡皇上受了傷,陸汀白他們必定是第一個被問責的,這也是太後此行的目的,可這支江湖隊伍卻沒照此做,他們隻管介入打人,不殺人,明顯是在助力我們,故意營造出可怖的殺機,為的是讓皇上害怕,可以更加信賴我們,甚至還幫我們拖延了時間。要知道,拖延的結果便是我們會等來援軍,利益方是我們,而于他們并無半點好處。第三,與其說他們是刺客,倒不如說是友軍,既是友軍,為何他們還要僞裝得如此神秘,隻管大方出手便是,還能受到軍功嘉獎。可他們并沒有如此操作,他們是那麼地神出鬼沒,來得神秘,去得幹淨。”
話說得多了,端兆年忍不住咳了一聲,又續道:“可見這一支隊伍的幕後主使人志在他處,他不想這支隊伍被朝廷所用。當然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記着,當初老師救我時,身邊也出現了幾個人,身法意外地與他們如出一轍,倘或我沒猜錯,許是他們身份諸多敏感,不便于暴露。種種迹象摻雜一起,隻有經老師手方能解釋得通,放他人身上猜疑,便是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