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非阙想開口,卻被端兆年制止了。
“我不需要你立馬給我答案,我要的是一個絕對忠誠的人。”端兆年語氣冰冷,“我非良善之輩,背叛我的人,我有一百種淩虐的辦法。所以,你需要考慮清楚,想好了再來找我。”
姜非阙澀聲應道:“無須考慮!将軍這般待我,裡邊的分量,我一清二楚。”
他是尋常百姓出身,家裡尚且隻有一個年事已高的阿娘。經穆從之事,他早就對前途不抱希望。如今卡在汪茤下邊,于他而言,已是登頂了,一輩子恐再難有出頭之日。
然而,端兆年給了他可揚眉吐氣的機會,這對他是一種巨大的誘惑。他怕她過後會後悔,亦或是找到了比他更适合的人選,所以不敢考慮太久。甚至是腦子還來不及細想,身體已經先他一步磕下了頭。
端兆年順着姜非阙的方向看過去,單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到他在顫抖。她撇開頭,沒再瞧他,反而呵出口熱氣,說:“你也不怕我诓你。”
“不會!”姜非阙堅定地說:“将軍輕易可罷了我的職。再者,以将軍的聰明才智,無需繞這麼大一圈。”
“嗯。”端兆年說:“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做。”
姜非阙颔首,翹首以盼。
“……”端兆年打量着他,“還不起來,跪上瘾了不成?”
姜非阙怔怔一愣,撐地起了身,才走出一步便停下了。扶着雙腿,擡頭笑說:“麻……了,腿麻了。”
夜色上頭,各家各戶都挂起了燈籠。
端兆年下了差,聽着踏空傳來的馬蹄聲。她剛走出沒多遠,陸汀白就到了,将她攔截在跟前。
在這雪霧清寒的夜色裡,陸汀白打破了安靜,說,“這麼巧,這條路我半個月不見得走一回,這好不容易走一趟,偏偏就還遇着了你,緣分麼不是。”
端兆年說:“确實是巧了。”
她說話時,陸汀白特意端詳了她片刻,終于看出了點什麼。
端兆年一襲白衣盈盈站于飄雪中,風雪驚擾不了她,這樣清冷從容的她,眼中也沒了往日窺探的欲。陸汀白在這一瞬裡,見着了從未見過的她。
這種不經意流露出的破碎美,對陸汀白來說是緻命的誘惑。
可謂當局者迷。端兆年并沒有意識到,此刻的她,最是具備蠱惑。陸汀白在她不動聲色的蠱惑裡,一敗塗地。
端兆年仰頭擡眸的瞬間,怔愣住了,片刻後問道:“這樣瞧着我做甚?”
陸汀白的眼神比以往要複雜得多,饒是她也讀不清。
纏綿?探索?回味?浪蕩?
好像都不是,更像是多種情感雜糅在一起的深邃。
“既然無事,那我先走了。”端兆年擡腳就是往前走,也不等陸汀白開口。
陸汀白追了上去,“你跑那麼快幹嗎。好歹也是舊相識,既然碰見了,就一起玩呗,你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端兆年接過他的眼神,餘光瞥見了後邊角落的神策軍。
一個個扒牆角蹲熱鬧看,連無意路過的姜非阙都被人拽進了熱鬧當中。
姜非阙不明所以道:“幹什麼你們!”
“噓~”所有人齊齊對姜非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為姜非阙指明方向。
“老大,看到沒?咱将軍跟隔壁将軍好上了。”
有人反駁道:“放屁!那是對頭将軍好吧。就是跟咱們搶地盤的,那個羽林三衛的陸汀白。你說他不會是故意勾引我們将軍,然後好跟我們争地盤,日後再将我們踩在腳下吧!”
夜色中,又一個腦袋探了出來,“你還别說,想起來是挺細思極恐的。真要是這樣,我們不是隻有挨削的份了?這怎麼成啊!”
所有人溜着眼神,直直望向姜非阙。
姜非阙“咣當”就是一拳,“瞎了不成?你瞧瞧那陸将軍,整個就一開屏的孔雀。那眼神,恨不得往将軍身上黏。就這,還看不出誰上誰下啊!”
端兆年察覺到陸汀白臉上的一言難盡,生了想愚弄他的心。她蹬腳上了馬,端的一副高高在上,說:“還不走嗎?陸将軍。哦,說錯了,應該是開屏的陸孔雀。”
她咬着字,眼裡滿是得意。
“我操!将軍威武啊!”神策軍呼喝着。
“真是好樣的。“陸汀白在神策軍的驚呼中,克制着心裡的惡,繞着端兆年轉了轉,才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