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柏猛然睜大眼,又忿忿斜睨過來。
果然是!
嚴義真想誇自己聰明。他挺起胸膛拍了拍:“主公可是猜不透女兒家心思?屬下當年亦如此,這方面屬下經驗甚多,可為主公參詳一二!”
衛柏依然沉默。
半晌,他終于忍不住忿然道:“明明是她說想來孤身邊。孤隻是……隻是放任了她,她卻跑得飛快,竟幾日不來見我。”
嚴義撓頭沉思。很快,他眼中一亮:“她定是害羞!以主公品貌身份,哪家娘子不想來見?”
衛柏惱意更甚:“但她總說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嗐,小娘子都害羞,哪會當面說對郎君有意。主公隻需繼續堅定态度,教她寬心!”
衛柏眸露狐疑,沉默下來。忽然,他咬牙道:“不過一個來曆不明的流民女,何至于讓孤如此上心!”
嚴義一懵:“啊?主公身邊的流民女,不就是容娘?”
然而穎王再沒說話,隻加快腳步走遠了。
嚴義疑惑轉頭,看向旁邊老侍從。老者滿臉嫌棄,一副“就你話多”的神情。
——
第二日,天色将将泛青。顧雁剛醒,房門便咚咚響起。
“稍等!”她打着哈欠爬起身,匆匆披好衣裳。打開門,見一名穎王身邊的侍從等在外面,對她颔首一禮:“請娘子盡快收拾,随駕出行。”
“啊?”顧雁徹底清醒過來,“殿下今日要出行?讓我随駕?”
“反正上頭吩咐下來,讓奴來請娘子。娘子動作快些,半個時辰後出發。奴在院裡等着。”
“啊,好,多謝。”顧雁一頭霧水地關上門,開始飛快洗臉梳發,收拾衣裳。臨出門,她看到案上寫好的文稿,終是将它拿在手裡。
剛出門,顧雁便見石榴拎着竹葉掃帚走進院裡。那掃帚輕輕一抖,灑落一地露珠。“容阿姊這麼早去哪呀?”小姑娘灑掃園子,每日天不亮就得幹活,這會都已掃完回來了,還雙目炯炯,精神十足。
她簡單說了随行一事。石榴彎眼笑得意味深長:“容阿姊可要抓住機會。”
顧雁無奈搖頭:“快回房歇着吧。”
“哎!”石榴清脆應聲,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容娘子,請吧。”侍從在前擡手,轉身引路。
“好,”顧雁抱着戲文和包袱,随他前去。
一路走着,她不禁思量,衛賊又要做甚?想到那日,他略帶涼意的唇觸在頰上……她連忙甩頭,把那畫面抛開。可這兩日沒見他,又忍不住想他到底在做甚。推開他歸推開,讓他看看戲文文稿,也不是不行……
這般胡思亂想着,侍從帶她來到王府正門。
穎王車駕候在門外,緊跟着齊整威嚴的麾仗。嚴義領頭,一隊宿衛列隊周圍,整裝待發。顧雁跟随其他侍從,站在門口等候的隊伍裡。
看這陣仗,比穎王平時上朝要隆重得多,這是做甚?之前就聽說,穎王攻克江州後,獲賜等同天子的旌旗儀仗。如今親眼見到,對他那半分心軟頃刻又煙消雲散。
她閉上眼忿忿想:不就是與他做戲,沒什麼好心軟的。
這時,府内一陣腳步聲響起。周圍人紛紛躬身,齊聲念唱:“恭候殿下。”
顧雁連忙一道垂首行禮。
腳步來到她身前停下,一襲石青色衣擺映入眼簾。
是衛賊。
“見過殿下。”她柔聲禮道。
對面一片沉默。少傾,他寬袖一擺,繼續邁步出門。
心頭忽然竄出一股煩躁,顧雁憤憤腹诽:什麼了不起的!她更不想理他呢!
想着想着,她不禁把手中紙稿捏皺。
随着穎王上車,侍從們陸續下階列隊。這時,一臉慈祥的老侍從來到她面前,笑道:“容娘子,請上車。”
“啊?”顧雁愣住。眼前儀仗隊伍裡,除了穎王車駕,再就是裝箱的辎車,她上哪輛?
“是殿下的車。”老者适時提醒。
顧雁愕然。
穎王車駕靜候階下,清風徐徐撩動車簾,車中人沉默不語。
“哦。”顧雁壓着驟然亂跳的心,跟老者上前,踩着杌凳上了車。
她剛進車廂,便見衛柏斜倚憑幾,垂眸望來。一見她,他瞳仁微微放大,身子略微挺直。
“殿下。”她又喚。
衛柏卻淡漠轉頭,看向窗外。
顧雁再次捏緊紙稿。
全天下最最最讨厭的人,就是衛賊!是!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