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某種角度來說,應該是非常失敗的。
一手創立起來的咖啡品牌最後由不得自己做主。
十年的感情被質疑不是真愛。
事業和愛情雙失意,在三十四這個年紀,算是重大打擊了。
所以周應淮回了老家黎陽,人在疲憊的時候總是習慣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尋求慰藉。
黎陽的生活節奏很慢,慢悠悠起床,慢悠悠吃飯,再慢悠悠地逛逛公園,在老樹下和老頭們下下象棋。
好像提前步入了退休生活。
這樣的日子過了個把月,然後周映央找到了他。
倒也沒說别的,就讓他去處理一下老宅子的事情。
也沒什麼太大的事情,就是那片被劃成了文化保護區,看老業主是願意拿錢走人,還是配合進行改造。
周映央讓周應淮去處理,别像條鹹魚一樣躺着了。
周應淮說周映央嫉妒他躺平。
有房有車,有投資,還有點存款,沒有對象沒有孩子,在這個小城市裡面的确可以躺平了。
周映央問他:“那你往後都這麼過啊?”
周應淮當時想說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但這話沒說出口。
他躺不平。
還有喜歡的事業,還有想做的事情。
所以周應淮說,這事兒就交給他吧,他來處理。
跟周映央說了那話後,他倒也是很忙碌了起來。
到老街那邊的街道辦去了解了一下,又聯系了以前的同學,對老街的規劃有了一定的了解後,他就跟家裡商量老宅想改造一下開個咖啡店。
本來就是家裡的老宅子,有感情的,真要說拆遷的話也是舍不得。
加上周應淮又有想做的事情,家裡也是支持的。
那段時間周應淮挺忙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咖啡店上。
咖啡店的裝修他沒找設計師,自己設計的,又另外找施工隊對老宅進行改造。
老宅外部建築要統一裝修,内部就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想法。
咖啡店裡小到一塊瓷磚,大到各種機器,都是周應淮親自跑下來的。
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初開第一家店的時候,充滿了幹勁。
期間,褚琳知道他在黎陽開店的事情,給他打過電話。
分手其實也有一段時間了,周應淮自然是想她的,十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
還想告訴她,在籌備新店的這段日子,想到了當初她陪着他開店的過往。
那些回憶,他都記得。
但褚琳的這通電話打來,并不是恭喜他的。
她說:“應淮,你從事咖啡行業十多年了,也開了那麼多家店,你這次的投資真的很失敗。一個尚在開發中的景區,根本不知道前景如何。你一下子砸進去百八十萬,什麼時候才能回本?應淮,你太任性了。”
褚琳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以至于周應淮那些想跟褚琳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周應淮昂了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你要繼續為了那個破店,留在黎陽嗎?”
如果這個時候說情懷,說理想的話,也許他跟褚琳在電話裡面會吵起來。
周應淮反問她:“你願意為了我來黎陽嗎?”
褚琳沉默了。
她這一次的沉默,讓她往後就算說再多次的願意留在黎陽陪他,都沒用了。
感情也不是一下子淡下來的,是日積月累。
周應淮繼續裝修他的咖啡店,期間他跟黎陽的一所特殊學校聯系過。
校方得知他想聘請特殊人群為店員,是有顧慮在的。
雖然校方這邊的确有給學生介紹工作,但多數是不需要面對客戶的。
這樣就不用直面異樣的目光。
周應淮說試試吧,也許就有合适的呢。
他還給學校捐了套咖啡設備。
這個期間認識了溫妤,溫妤覺得周應淮的提議很不錯,而且也給了學生們一個就業機會。
多方協調下,校方增開了咖啡課程。
還真讓他挑到了合适的員工。
咖啡店開了。
取了個被周映央吐槽說很土的店名——星星的咖啡館。
土嗎?
好像是有點。
但習慣了就好。
開了咖啡店之後,周應淮的生活好像變得很有奔頭了。
雖然這個店和先前褚琳預測的一樣客流量不會太大,但小城市小地方,還是個沒有完全開發出來的景區,周應淮也不覺得它能每天有過萬的營業額。
他也挺會安慰自己的,起碼不用房租,還有一些補貼。
咖啡豆用的也是自己莊園種出來的,都不算成本。
周應淮的心态很穩。
他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也沒再期盼過生命裡還會有另外一個人的闖入。
周應淮在動車上的時候并沒怎麼留意到舒怡,出手扶她一下也完全是出于本能。
但她的衣服很好記。
在醫院去接他那恨不得把天捅個洞的外甥周序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她。
真正對她有印象,是店裡來了個難纏的顧客,她安慰孫煜的那些話。
其實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地将自閉症患者跟正常人區别對待,覺得他們有病,需要被特别對待。
而有時候就是這種下意識的區别對待,會無意識地傷害到他們。
舒怡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就多留意了一下。
當然了,周應淮也沒想到沈主任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會是舒怡。
家裡人希望他能有個伴兒這個想法他理解,但那時候的他,也的确沒有要開始下一段感情的打算。
且不說他跟褚琳還斷斷續續有聯系,就說他自己,也不确定能給對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