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出,季明瑤便後悔了,難道是方才落水凍壞了腦子?
她别過臉去,不敢再看裴若初,乖乖縮在他懷中,任由他抱着。
隻是偷偷用餘光觀察,雪落在他濃而密的睫毛上,長而密的睫毛凝着一層薄霜。
因受傷,他的臉色很蒼白,唇卻很紅。
她見過少年衛初,那時他受傷昏迷不醒,身上的衣袍都快染成了紅色,卻驚為天人。少年的五官精緻秀氣,唇紅齒白,有種破碎的美。
六年未見,衛初更是俊美無雙,如清風朗月,就像是雪地裡的清冷月光,溫和又疏冷,無法看穿他,更無法真正走進他的内心。
但他長得真的好好看。
裴若初察覺季明瑤在偷看自己。
想讓他當外室啊!她還真敢說。
還沉迷于他的美色,忍不住偷看他。
裴若初唇角控制不住上揚,想讓她多看一會兒,又怕她真的對自己生了心思。
他輕咳一聲道:“我去打水,順便打探一下外面的情況,你先泡個澡。”
白馬寺中所有禅房中都被那些世家貴女占了,他隻能抱着季明瑤再次回到方才那間禅房。
想起藏在床底的荒唐,季明瑤更尴尬,趕緊轉移話題,“多謝衛大哥救我。若你見到兄長,請衛大哥幫我勸勸他。”
她太了解兄長的性子了,當初為了不讀書,不知挨了父親多少頓打。兄長性子倔強,他認定的事,便一定會做到。
他必定會找機會對陸文瑾下手。
今夜白馬寺闖進了刺客,衆人皆被困在白馬寺中,今夜便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但陸文瑾武藝也不差,方才她見陸文瑾在床榻之上算計林棠,下手幹脆利落。
陸文瑾滿腹算計,心思毒辣,論狠辣算計,兄長不是他的對手。
“若遇兄長,請衛大哥告訴他,我需要他相助,需要他送母親和阿弟離開。”
“至于陸文瑾,我自會親手了結他。”
陸文瑾敢要了她的清白,她就剁了他!
“好。”裴若初感到季明瑤眼中的殺意,她雖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季明瑤方才拿刀威脅他的架勢,估計他若真敢對季澤川不利,季明瑤會毫不猶豫捅他一刀。
不過他總算松了一口氣,季明瑤能罵人還能放狠話,總比什麼都憋在心裡好,他現在相信她絕不會想不開自盡。
他看得出季澤川很疼愛這個妹妹,甚至為了妹妹可以豁出性命相護,但以長公主的謀算,他承擔不了殺陸文瑾的後果。
季澤川武藝高強,有極高的習武天賦,裴若初如今無權無勢,求賢若渴。
且不論季澤川當初是否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讓季澤川這樣的武學奇才就這樣輕易死了。
他先前便吩咐暗衛盯着季澤川,阻止他動手,自不必擔心。
眼下更重要的是他派人潛入佛塔,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時辰,算算時間,應當已經攻入第十層了,可現下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看來沈皇後派人護送母妃的那幫人比想象中更難對付。
好在他事先已經将沈璃引出城外,沒了這顆最大的絆腳石,今夜的行動,他事在必得。
裴若初走出院子,慕晴從房頂躍下,低聲道:“回禀殿下,攻了一個時辰了,慕風負傷,卻仍然無法接近第十層,派出去的人手已經折損了大半,屬下請求馳援兄長。”
裴若初微垂着眼睛,看不出喜怒,卻絲毫未猶豫,“撤了吧!”
看來沈皇後今夜早有準備。
東宮裡都是沈皇後安插的眼線,他在白馬寺整整十年,費了多少心血,才培養了這支頂尖的暗衛組織,比起任務,他在乎他們每個人的性命。
“難道要無功而返嗎?屬下願前往營救娘娘。”慕晴和慕風是孿生兄妹,性子卻是截然相反,慕風沉默寡言,行事穩重,慕晴則性子急躁,急于表現。
慕風嫌她性子不夠沉穩,一直不讓她出任務,實際上是心疼妹妹,擔心妹妹受傷。
裴若初道:“不必了,孤有把握。”
“不過孤還有另外的任務要交給你。”
慕晴眼睛一亮,第一次出任務,難免興奮激動,信誓旦旦地保證:“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裴若初看向季明瑤所在的禅房,“暗中護着季娘子,确保她今夜平安。”
慕晴以為太子會派給自己一個真正能證明自己能力的任務,哪裡知道竟是為了保護一個女人。這麼多年,她一直跟着太子,從未見過太子真正關心過哪個女人。
雖說沈淑宜也曾出入東宮。太子殿下也對陳妃和靜妃推薦的人選主動示好,不曾拒絕過她們任何一個人的邀約。
慕晴能看得出來那隻有利用,從不曾付出真心。
所有的女人在太子的眼中隻有被利用,和是否有用。
他對所有接近他的女子都一視同仁。
那些女子隻知他性情溫和,溫潤儒雅,便早已深深淪陷,卻無法真正走進他的内心。
慕晴知道這樣的人最是涼薄無情。
她并不覺得那禅房中的女人有什麼特别之處。
“殿下能不能換一個任務?”
一個真正的任務,需要真正用到她的武藝,需要面對刀劍,甚至去拼命的任務。
“她是孤的救命恩人,保護她便是保護孤,連孤的命令都不聽了?”
可裴若初又忘了,季明瑤救了他兩次,他也還了兩次,他下定決定同她兩清了。
但他隻看到季明瑤會有危險。
今夜季明瑤的落水并不是意外。
季澤川趁亂刺殺陸文瑾,有人要趁亂除掉季明瑤。
林棠是匪首,雖被送走必有辦法脫身,是她要還害季明瑤還是另有其人?
他既然得到自己想要的,又要護住季明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