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拉近的距離又被關之裕一下子拉遠,一連幾天都是這樣,雖然碰了面卻不怎麼說話,關之裕冷淡的樣子和甯遂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
甯遂還是每天晚上都去喂流浪動物,每次走出小巷,都能看到街尾坐着一個人。
快下班了,他特意磨蹭了一會兒,把時間拖得更晚。出了飯館再看,關之裕還在那裡。
甯遂直覺哪裡不對,中午碰到劉亮買飯,他特意叫住他:“哥,你先别走。”
“咋了?”劉亮倒不矯情,繞到甯遂身邊就打開盒飯扒了一口。
甯遂怕其他工人聽到,湊到劉亮身邊低聲問:“呂勝最近怎麼樣?”
“還那樣呗。”劉亮依舊是大嗓門,他回憶片刻,補充道,“他說和高材生沒完,一定要給他教訓,不過這幾天沒找到機會。”
“沒找到機會?”甯遂愣愣複述。
“對啊,不能當着包工頭的面打架,隻能私底下來。天天找不見高材生的影兒,放狠話都沒人聽。”
甯遂攥緊手中的鋼勺,想到最近很少見到的關之裕——所以是在躲人嗎?
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一直躲下去肯定行不通,要想個辦法把呂勝解決掉才行。
甯遂心中思量萬千,他抿抿唇,對劉亮道謝:“我知道了,謝謝哥。”
“嗨。”劉亮揮揮手表示小事一樁,走出去兩步又湊回來,壓低聲音問,“土豆炖粉條再給我來一勺?”
趁别人不注意,甯遂手起勺落一大勺土豆炖粉條。
晚上,不顧長毛奶牛貓的挽留,甯遂放下剩飯就向街尾走。
關之裕依然在那裡,他睡着了,甯遂特意放輕動作走過去,并沒有把他吵醒。
關之裕應該有在好好塗藥,那幾處傷痕消了很多,也沒有添新的傷口。
“關之裕。”
甯遂聲量不高,關之裕卻立刻清醒過來。他眼神清明,不像剛剛睡醒,反倒是甯遂因為緊張,視線落在關之裕臉上卻難以聚焦。
“你想不想和我合租?呃,最近用錢的地方太多,我想找個人分攤房租……”
現在不過九點多,天氣又冷,沒有人會在路邊睡覺。甯遂猜到關之裕為了避開呂勝不會過得太舒服,卻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他本覺得以合租為借口叫關之裕來暫住這件事很荒謬,所以打了厚厚長長的腹稿,想讓這漏洞百出的話不至于太搞笑;可見了關之裕的面,腹稿裡想好的理由一個字也不記得了,他的說辭依舊漏洞百出。
“你知道的,我家那邊晚上很黑,住戶也是什麼人都有,我家的門還壞了……”
太冷了,甯遂吸吸鼻子,聲音有點抖,“……所以,來嗎?”
“我沒有不良嗜好,愛幹淨,也不打呼噜。”
甯遂實在想不出别的話了,和第一次邀請關之裕時一樣,他緊緊閉上嘴,隻睜大眼睛看着關之裕。關之裕有些錯愕,同樣微微睜大了眼睛。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甯遂鼓起的勇氣像被戳破的氣球越漏越少,他輕輕擡起腳後退了一點點,就在他打算說着“不行就算了”然後轉身逃跑時,關之裕回應道:“好。”
怕甯遂沒聽清,關之裕又重複了一句:“可以。”
漏氣的洞被打上補丁,關之裕的回應一下子把跑掉的勇氣都抓了回來,甯遂又向前走了一步,“那今晚就搬來吧!”
“韻姐知道我出門,我可以陪你回去取東西。”
關之裕點點頭,他站起來,甯遂才發現他穿得有多單薄。關之裕在的工地離這裡不遠,兩個人一起走過去也沒花多長時間,甯遂隻在工人們住的集裝箱房外等了幾分鐘,關之裕就背着一個包出來,對他說:“走吧。”
這個包也不算大,竟然能裝下關之裕的所有東西。
街上很安靜,隻能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一隻被甯遂投喂過的小狗遠遠看着這邊,尾巴不停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