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衍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所有的準備都沒了用處。
但是繼續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既來之則安之吧。
郡主都這麼說了,文夏也沒了異議,就是看着還有點懷疑。
不過她再怎麼懷疑,等晚上躺在溫暖松軟的被窩裡時,文夏也無話可說了。
月光如水,房中隻留了一盞小燈,空氣中萦繞着淡淡的花香。窗外夜風習習,遠方蟬聲窸窸窣窣。盡管是陌生的環境,可是明雁書很快就睡着了。
等安定下來了,明雁書又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家人。
她既然已經平安到了洛州,就該與家中報信。隻是她不知道京中目前的形勢,也不知道該怎麼将信寄出去。
明雁書本想找蘇晉衍問問,卻沒想到接下來幾天都沒見到他。問了黃婆子才知道,原來蘇晉衍這幾日不在府中。
蘇晉衍這幾日,出了一趟門。
洛州管轄下有不少靠海的縣城,時不時會有海盜出沒。往年天下沒亂的時候,這些問題也就是小打小鬧。可是一旦朝廷都自顧不暇了,這些人又開始蠢蠢欲動。
而蘇晉衍這一次則是得了消息,有幾個縣出現了官匪勾結。這下他可忍不了了,帶了一支軍隊日夜兼程。那些犯事的官員和海盜怎麼也沒想到蘇晉衍會這麼迅速,一句廢話都沒有。他們還在猜測蘇晉衍會不會派人來呢,本尊就親自出現了,然後把他們一網打盡。
蘇晉衍哪有心思和他們糾纏啊。他将人捆了,提了幾個可靠的舉人上去,之後還不忘象征性地給朝廷發了文書上去。
然後他再次日夜兼程,趕回了府城。
他一心想見明雁書,無奈回來時已經夜深了。後面的宅子早已大門緊閉,蘇晉衍在門口轉了一圈,才遺憾地回了前面的刺史府。
剛回去,他院裡管事的卓福就神神秘秘跑了過來。
“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卓福年紀和蘇晉衍相仿,也十分年輕。但他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穩重更有魅力,學别人留了胡子,看着愣是比蘇晉衍老了十歲,平時最看重的就是他這撮美髯。
蘇晉衍正在将戎裝換下。他瞟了卓福一眼,興緻缺缺,“哦。”
“大人,我跟您說件事。”卓福跟着蘇晉衍走向浴室,之後在蘇晉衍冷冷的目光中,在門口站住,“不,我沒别的意思。主要這事您肯定想知道,是關于郡主的。”
他擠眉弄眼。蘇晉衍動作一頓,轉過身踢了他一腳,“你不能直接說?郡主怎麼了?”
“聽黃奶奶說,您不在這幾日,郡主哭了!”
“哭了?”蘇晉衍眉頭蹙起,唇微微抿着,臉色也沉了下來,“怎麼回事?”
蘇晉衍自然不會認為明雁書是因為這幾日他不在才哭的。正因如此,他心中才忍不住煩悶。
“郡主用膳的時候獨自抹眼淚呢。您想,郡主離開家人遠道而來,結果飲食不習慣,您又不在身邊,她肯定是想家,心中委屈,就哭了。”
卓福這麼一說,蘇晉衍倒是想起來了,“我讓你去找的做京菜的廚子呢?”
“已經在找了,可是還沒找到……”卓福苦着臉。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卓福功成身退,留下站在原地沉吟不語的蘇晉衍。
雖然趕了一天的路,但與蘇晉衍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他本就精神不錯,心中還有未解決之事,此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睡不着,他索性起身,想了想,拿了件圓領袍穿上,重新蹬上靴子出了房。
刺史府的廚房,廚子打發了幾個小徒弟,自己留下來收尾,順便準備明日的早膳。他哼着曲子,剛将米缸打開,就聽“砰”的一聲。
他吓得一哆嗦,哼的曲子卡在一半跑調成了高音。
“你在做什麼?”
廚子回頭,發現走進來的竟然是刺史大人。
他哆哆嗦嗦,不知道這位爺為什麼深更半夜來廚房,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我在,我在準備明日的膳食……大人我發誓我真的不是留下來偷吃的!”
“誰說你偷吃了?”蘇晉衍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邁步走進廚房,四下打量起來,“你明日要做什麼?給郡主準備的什麼吃食?”
“蝦粥。”廚子指了指米缸,又指了指一邊水缸裡活蹦亂跳的大蝦,“絕對是最新鮮的蝦。”
“你今日做的什麼?”
“醬腌魚……大人,有什麼問題嗎?”這幾道都是他拿手的菜。聽說京中吃不慣辣,他還特意少加了辣呢。
又是蝦又是魚的,先别說吃不吃的慣,若說這些菜能做到不辣才怪了。
蘇晉衍知道這是當地的飲食習慣,他了然颔首。
“沒問題。你接着忙吧,不過粥先别做了。”
“啊?”廚子反應不過來,睜大了眼睛望着眼前松風水月的青年。就見他三下兩下将袖子卷起,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
直到他熟練地拿起菜刀,廚子這才回過神。
“大人,您要做什麼?還是我來吧——”
蘇晉衍手起刀落,将一塊排骨斬成兩截。